目前分類:蟬戀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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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痛哭一場後的涵容,眼神慢慢的回了神,她的眼神中少了那股的絕望,留下了淡淡的哀傷,一種隨時可以盈滿淚水的哀傷。

但是她開始進食了,對於人的互動也慢慢有了反應,如果能說她有了什麼樣的不同,其實也沒有,她只是比起一般人少了笑容罷了。

因為抽離了自己的情緒,找到了可以宣洩的港口,以及可以慰藉的理由之後,涵容慢慢的發現,隨著白濬一起死去的,除了她的歡笑之外,還有她的婚姻。

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涵容才發現韓柏徹已經好久沒有進到房門了,他總是很有技巧的不出現在她的面前,小翠說他一直住在隔壁的書房,書房跟他的睡房只有一面小小的木板牆隔著,涵容從來沒有發覺他就在身旁,但是,她夜半的哭泣,他是否曾聽過?

兩個有名無實的夫妻,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悲傷的情緒中,久久都沒有辦法自醒,兩個遊魂,讓這個家中的氣氛都詭異了起來,長輩著也不著痕跡的關心著這兩個有名無實的夫妻,即使心急著抱孫與曾孫,但是也不好說些什麼。

他們兩個就這樣淡淡的,夏天過去了,秋風吹起人淡淡的感傷,兩個人在同樣的地方各自望著自己窗前明月感傷著。

每天只有晚膳的時候一家人聚守,涵容才會看到他的夫婿,坐在她的身邊,一坐下來就埋頭趴著大口大口的吃著飯,然後快速的離開,不跟任何人說句話,整家子的熱絡的氣氛都隨之消散。

涵容一大早就起來,去廚房看顧著,然後跟爺爺奶奶及公婆請安,她不若其他房的媳婦,乖乖的待在屋內繡花,或者是在後院內聊天,她好久沒有提起畫筆,因為她不知道如何的將現在的心情隨著畫下,她只好每天在櫃後,幫忙熬著一鍋又一鍋的藥膏,讓自己的身子骨每天的疲憊,疲憊可以讓她一夜好眠。

她不知道如何打破這個僵局,她在心中思念著白濬,也思念著屬於他們三個人無憂無慮的相處時光。

一個女人,擁有兩個男人同時的愛戀,是幸還是不幸?

不管選誰都是一種痛苦,難道當初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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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晚膳的桌上,整個家族四、五桌各按照著各房坐著,韓柏徹,照例最晚進膳房,然後一股腦的坐了下來,埋頭三兩口大口扒著飯,然後放下碗筷,起身正準備離去。

「站著。」韓家的韓老太爺大聲的叱喝著,讓所有的人著實的嚇了一跳,涵容從沒看過韓老太爺這樣的狀況,她也嚇的趕緊的放下碗筷,韓柏徹就直直的站在她的身邊。

「你們兩口子的事情,我這個老太爺也不好過問,可是,阿徹呀,這門親事是你要的,你到底有什麼的不滿?媳婦娶進門了不行房,不傳宗接代這事情我還可以睜眼閉眼看,但是這韓家上上下下那麼多隻眼睛,大家怎麼說的?白濬過世這麼久了,現在都過中秋了,你們兩個難到要整個韓家上上下下跟著你們這樣苦著?夠了,今兒個,你一定要給我一個痛快的答案,不然,休想走出這個大門。」韓老太爺大聲的斥責著,整屋子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沉靜,大家都不敢發出任何的一點聲響,韓老太爺平時跟個老頑童一般好相處,但是他真的認真處理事情起來,沒有人敢有任何的反駁,除了韓柏徹這個長孫之外。

「爺爺,這都怪媳婦不好~。」涵容起身打破僵局,卻讓韓柏徹給打斷。

「不甘妳的事,妳用膳,爺,下個月十五,我要出遠門,我要下江南去訪幾個名醫朋友與長老,修習醫術,短時間不會回來了,韓家也不會因為我的怪里怪氣而壞了氣氛。」韓柏徹說完,依舊轉身離去,涵容跟大家一樣,一時無法反應過來,然後她放下碗筷,快步的跟隨著出去,留下了一群錯愕的家人。

涵容快步的跟著韓柏徹,看到韓柏徹進入了書房,她也跟著快步的跟入,然後默默的轉身關起了門。

「為何要走?因為我嗎?因為我在韓家讓你難過嗎?那該走的人是我不是你。」涵容轉過身來,對著韓柏徹的質問著。

「妳原本就想走了吧,白濬生前你就該走了。」韓柏徹用著涵容從來沒有聽過的絕望語調說著,涵容一時無法接受的看著他的背影,韓柏徹用著痛苦的語調說著。

「我不配擁有妳,因為我的強求,害我們三個人都這麼的痛苦,我不該的強求的,是我害死白濬的,也是我害了妳,可是我又不敢要妳走,白濬死了,外面的人對你的流言沒有停過,如果要妳走,又讓妳更難做人下去,我不知道怎麼辦,容兒,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韓柏徹痛苦的說著,像個孩子般的啜泣,涵容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他。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當初要嫁給你的人是我,推開濬哥哥的手的人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錯,不是你的,我多麼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命換他回來,但是一切都太晚了,我們再怎樣都挽不回他了,所以我求求你不要這樣。」涵容在他身後哭喊著說。

兩人一起決堤的眼淚讓涵容明白,白濬的過往,挑起的不是一個人的愧疚,一個提早結束的生命,帶給別人的是多少的愧疚?

要怎樣才能擺脫這樣的自責與感傷?

這是離去的人願意看到的結果嗎?一種親痛仇快的結局?

這時候的涵容只是覺得好疲憊、好疲憊,一種身心共同的疲憊。

「容兒,妳不懂,我親眼看到白濬的表情,那種神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沒有辦法忘記他最後的那個笑容,我也沒有辦法忘記那天血流滿地的情況,每天晚上,這些畫面就在我腦海中浮現,好像在告訴我,我從頭到尾都做錯了,我不該如此的,你們兩個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的,是我插入妳們中間,如果我不加入你們一起上洋文課,今天這一切不會這樣,徒留三個傷心人。」韓柏徹警繃的神經在這段話中軟化了下來。

涵容感覺到他身體在抽恤著,他這些日子來背負著的適怎樣的壓力?

這些日子以來,涵容一直在自己的情緒中出不來,她一直以為,韓柏徹比他能夠面對一切,然而,她卻錯了。

韓柏徹忙著白濬的後事,他在繁忙中尋找一個救贖,雖然他的身體疲勞了,但是他的心卻依舊緊繃著,他依舊活在自我的譴責當中,深深的愧疚幾乎壓的他喘不過身來。

而涵容的存在更是提醒著他,提醒著他的錯誤,也挑起他心中的愧疚,所以他盡可能的躲避著涵容,然而卻躲避不了他心中濃濃的譴責。

「你別這樣,即使有任何人的錯,現在我們是夫妻了,我們一起來承擔。」涵容抱著痛苦的韓柏徹說著,現在的她也無法一個人去面對一切,她像溺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一般的,緊緊的擁抱著這個與他擁有共同傷口的男人。

「容兒,我該怎麼辦?我好怨我自己的自私,如果不是我,這一切就不會這麼的難解。」韓柏徹痛苦的哭喊著,壓抑許久的情緒,再也無法承受的潰了堤。

「事情發生了,就要去承受,我們無法像濬哥哥一樣,拋開一切的走,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求求你別丟我一個人在這裡,如果你要走,我也要走。」涵容還是無法忘懷剛剛他要離去的宣告,涵容知道,如果他離開了,她不一定可以撐得住。

「我也不想拋下妳,但是,我無法若無其事的一個人在這裡,這屋子,那紅色的新房,再再都在提醒著我的無知,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再不走,我也不知道我可以撐多久。」韓柏徹整個人攤坐在椅子上,涵容將他的身子轉了過來,蹲著身子整個人面對著他說著。

「那我們一起走,一起離開這裡,一起到一個沒有認識我們的地方,在那裡,我們不會在別人的眼光中疑神疑鬼,你走到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你行醫,我就在旁邊幫你熬藥。」涵容堅定的說著。

「你要跟我走?妳不留在有白濬的地方,容兒,白濬是愛妳的,他死的時候,妳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臟,匕首上浮現了妳的名字,他卻笑了,他是真的用生命愛著你,而我卻狠狠的奪去這一切,現在,我怎麼可以再帶著你走,帶你去任何一個沒有他的地方?不行的,我不行的。」韓柏徹推開涵容說著。

這是涵容第一次聽到,原來濬哥哥最後的表情是微笑的,涵容眼睛內含滿眼淚,心卻落實了來。

一直以為濬哥哥是在痛苦與絕望中離去的,現在的她終於知道,濬哥哥是含著笑的,在最後一刻,濬哥哥想到的是什麼?他的回憶、他的過往,陪著她走完人生的最後一口氣,這樣就夠了。

真的這樣就夠了,白濬當時的心情,涵容這時候深深的體會著,她痛苦的心在這時候得到了救贖,原來,能將她推落到萬丈深坑的人,跟救贖她的人,始終是濬哥哥。

涵容看著窗外皎潔的明月,在月光中他似乎可以看見白濬最後的笑容,一切一切的答案,在她的心中慢慢的浮現,她的心擴朗了起來,嘴角淡淡的泛起長久來的第一個笑容。

濬哥哥也像那隻匕首一般,如此完整的刻畫在她的心頭,陪她度過了五年的等待,也將陪著她度過許多許多的未來。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吧!不論是雲遊四海還是異居他鄉,我們都要在一起,時間跟距離或許才是醫治一個人最好的藥方,如果我們繼續在這裡,只會互相逼瘋對方而已。」涵容起身說著。

「即使那個地方離白濬遠遠的?」韓柏徹質疑的問著她。

「濬哥哥從沒離開過我們,我們也從沒離開過他,不管在哪裡,這都是一樣的。」涵容的回答讓韓柏徹啞言了,他明白了涵容真正的濃情,然而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以前他認為只要娶到了涵容,心的缺口就會補了起來,涵容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屬於他了,然而,他這才發現,擁有的夫妻的名義,白濬依然深深的在涵容的心裡,只是不知道涵容是否也發現了自己的心意。

「妳不後悔跟我離開嗎?」韓柏徹質疑著她。

「一直到今天,我都沒有後悔嫁給你,難道你後悔娶了我嗎?」涵容的眼神看著他,這樣看到人心內的眼神,讓韓柏徹有些困窘,他後悔自己該退婚讓給白濬,可是卻從來沒有後悔娶了涵容,一個讓他身愛好久的女人。

「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這是誰也沒有辦法否認的,我們兩個必須要共同的扶持下去,這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所有家人都放心下去的方式,不論我們現在如何,都必須要一起面對下去,濬哥哥走的時候,我也很想跟著一起走,我不想去面對這一些,更不想面對分離,然而,我們都有父母,還有兩家子人的關心,白濬傷了太多人的心了,只有看我們兩個過的好,她們才能夠開心的活下去,不然,只是造成更多人的遺憾而已。」涵容堅定的說著。

「只是,白濬~」韓柏徹剛剛開口的話被涵容制止著。

「你剛剛說過,濬哥哥最後的那個表情是微笑的,那樣就夠了,他不是在痛苦中過世的,他最後一刻是帶著笑,那就夠了,對我來說那就夠了,既然,他都原諒我們了,我們為何不能原諒自己?」涵容淡淡的說著,韓柏徹看著她的臉神看著,有多久的時間他沒有好好的看過涵容了?

涵容消瘦又美麗的臉龐,有著一種堅定,哀傷的眼神中,還有著一種不可動搖的韌性。

感覺忽然一夕之間,涵容從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

韓柏徹知道今生今世,他的妻子心中一直都會有白濬的存在,婚前的時候他明瞭,而現在的他知道白濬的身影更加深刻的印烙在涵容的心上。

然而,不管今生今世,他是不是在她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這樣的一個女人,即使愛著別的男人,也深深的吸引著他的愛戀。

涵容在他的心中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因此,看著她這樣堅強的表情,他忽然知道他也必須要堅強起來,因為他曾經答應過她,不讓他受任何委屈過日子的。

或許離開這裡也好,距離跟時間是沖淡傷痛最好的藥方子,離開這裡,可以讓兩顆受傷的心,恢復平靜,讓生活單單純純的就只是生活,或許這樣的一切,就能夠不那麼的傷痛。

「這一路上不輕鬆喔!。」韓柏徹恢復平常的語調,走到窗邊涵容的身旁,涵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然後她給了一個如釋負重的淡淡笑容。

是呀,這一路上不輕鬆,不管是未來的旅程,還是以後的婚姻路,這一路上還有許多的辛苦與挑戰在等著他們,但是,終究這條路還是有人陪著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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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紅,整天整夜的紅。

涵容從早梳妝完就被戴上了鳳冠霞披,然後整天之內,她視線所即都是一片的紅,紅色的轎,紅布舖成的地板,紅色的嫁衣,全身唯一不是紅色的地方大概就只有自己的耳墬子吧,他不自由主的伸手去撫摸著。

這是昨夜裡,娘親交給她的,說是白濬給她的禮金,禮金中除了這對翠玉耳墬子之外,其中還包括著白濬的地契跟為數不少的銀票,這讓涵容整天都心不在焉。

整天莫名的心悸更讓她有一種隨時都可以哭泣的恐慌,然而,她哪裡都不能去。

她必須要披上嫁衣,嫁給韓柏徹,這是兩家的承諾,也是兩家子在京城中的臉面,她還是上了轎,在鑼鼓喧天中向著未來的夫家前進,她依照著規矩進了門,拜了堂,然後坐在新房的床畔中等著未來的夫婿為她掀起霞披,一路上身邊都有陪嫁的ㄚ環小翠,而站在她身邊與她一起拜堂的是一直可以讓她心情平靜的韓柏徹,然而,即使如此心中那份莫名的恐慌,仍然非常的劇烈,她的心悸都可以讓他感覺到連手都警張到不自主的抖動了起來。

鑼鼓喧天,整天人來人往的熱絡,然而,涵容因為蓋著頭蓋,卻讓她從頭到尾都感覺自己是一個人,在自己的天地,她恐慌著白濬的異常行為,他將他這五年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送給了她當禮金,那他呢?

這些是他不惜拋下一切去掙來的,他的大宅院,他的珍寶,他的錢,他想要的出人頭地,他要的一切,全部都送給了自己,涵容真正的明白了,白濬所有的追求,所有的堅持,都是為了她,在她身為別人的妻子的這一刻,他深深的體會出,他錯過的是怎樣的一份感情,怎樣濃烈的情意。

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兩個男人都對她用情至深,她只能選擇讓一個人難過,不能三個人都痛苦,這是白掌櫃生前一直告誡她的。

她從來不後悔當初要韓柏徹娶她,她也知道韓柏徹對她的情意,然而承諾就是承諾,她能自己決定要嫁給誰,這是父母給她的疼愛,然而,選擇嫁給對的人,跟嫁給愛的人,哪一個才是正確的,現在的涵容卻無法明白自己所做的抉擇哪個才是對?哪個才是錯?

是的,到了婚嫁的前兩天,她才發現自己真正的情意,然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不能做錯事情,她不能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讓三家子的人在京城喪失了臉面,對呀,是三家子人嗎?,她一直以為白濬掙的不過是出人頭地,掙的不過是要在京城內有個臉面,然而,握住白濬的地契,她才知道,白濬掙的從頭到尾只有她。

新房內,只有她一個人守著整片的紅,微微的燭光映照紅嫁衣,她在錦帕的遮蓋下,只有看到自己的紅衣裙,她心悸著的心情,胸口悶著,感覺好像滿滿的眼淚被壓抑著,她好想看看濬哥哥,只要一眼就好,現在的她,只有看他一眼才能將心情整個放下來。

今天的她,是韓家的新嫁娘,心中卻掛念著白濬,她無法解釋那種心中揮之不去莫名的心悸,她只想落個心安。

門板推開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她看不到來的人是誰,外面的賓客還是喧嘩著,不太可能是韓大哥進房門,只能靜靜的等著,不久,聽到小翠的聲音。

「小姐,你還好嗎?要不要幫你拿點東西吃著,你整天沒吃東西了。」小翠的聲音讓涵容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不需要,我還不餓。」其實她現在的心情,根本都不會感覺到餓,她也沒有心情吃任何的東西。

「那要不要我幫你拿些東西,或要些什麼?」

「好翠兒,不需要了,你去歇息吧!忙了一天也夠了。」涵容幽幽的說著,然而小翠卻不願意走,自從去白掌櫃那邊掃墳之後,她幾乎就沒有聽過小姐講哪些話,甚至沒有看過小姐笑過,雖然小姐也沒有哭,但是,小翠仍然可以感覺出她的悲傷。

「外面客人還好多,這韓家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連皇上都梢來了賀禮,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們全來齊了,就看到姑爺到處招呼到也沒有時間吃個東西,我怕妳一個人在這裡悶了,特地偷個空來看看妳。」小翠說著,背著涵容邊幫忙將今晚換洗的新衣整理好。

「小翠~。」涵容悠悠的喚著。

「小姐,有什麼吩咐。」小翠回頭問著。

「他~~濬哥哥有來嗎?」涵容急切的問著,她要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呢,或許只是要讓自己心安的。

「今兒個,我沒見到白濬,小姐,妳別這樣,妳今天就是韓家的媳婦了,白濬有他自己的活要過著,你可以跟我問白濬,但等會可千萬不要跟姑爺說,白濬今兒個沒來,他來了又能如何呢?白濬這點是視大局的。」

「翠兒,我這裡沒事忙了,妳下去吧!」涵容不想再聽下去,知道白濬沒有來她的心情更加恐慌,那股恐懼的感覺幾乎壓著她無法呼吸,小翠看著涵容一眼,擔心著走出房門。

門一關上,涵容的恐懼就更深了一層,這她想起去年他病重在床的時候,看到白濬全身是血的躺在血泊中的景象,插入心臟的匕首,那之在隱密處刻著她名字的匕首,深深的插在白濬的身上,涵容想到這裡,全身更不自主的發抖了起來。

這是七月天,然而她卻感覺出那天在雪地裡面的冰冷,涵容現在被莫名的恐懼所壟照著,她哭不出淚來,胸口的悶重,讓她一滴淚都流不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誰進到房內來,直到她冰冷的柔夷被一雙溫暖的手包裹住。

「韓大哥,不!夫~君。」涵容驚恐的說著,她的手卻因為他手心傳來的溫暖而漸漸的暖了起來。

「慢慢改沒有關係,剛剛我拜堂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妳的手,好冰冷,這時發現妳的手更為冰冷。」說完,韓柏徹放開她的手轉身拿起稱桿緩緩的掀起了涵容的頭蓋,這麼多年來,經過了這幾日天人的糾葛,韓柏徹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娶到了他最愛的女人,然而,他卻驚於涵容悽白的臉色。

「容兒,怎麼了?」韓柏徹隨意的放開了頭蓋,然後急迫的抓了涵容的手就把脈了起來,脈像看不出異狀,可是涵容的臉色卻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沒事,夫君不用擔心。」涵容淡淡的說著,然而韓柏徹卻感覺到涵容的手不自主的抖動著,且所有的溫暖在瞬間消失,她的手又回復了冰冷。

「容兒,我們今天就是夫妻了,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告訴我妳怎麼了,你在怕什麼?」韓柏徹暖暖的聲音像是一股暖流,輕輕柔柔的滑過涵容冰冷與緊繃的心,她梗在胸口的淚,慢慢一點點的滑了下來。

「容兒,別這樣,妳怎麼了呢?告訴我。」韓柏徹蹲下身來,看著涵容。

「昨晚,娘拿了濬哥哥的禮金來,裡面是他的全部財產,還有他的地契,我好怕,我好怕,他今天又沒來,我好怕他像是在交代什麼?他是想離開?還是想不開?」涵容抽抽恤恤的說著,韓柏徹拿著手巾輕輕的擦著她的淚。

「容兒,別擔心,我這就派人過去白家看看,沒看到人不准回來,白濬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妳等會兒。」韓柏徹說完轉身出房門,拿下頭蓋的涵容這才看見整間新房的模樣,她擦乾了自己的淚,提醒自己今天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他今天開始已經是韓家的人了,她無法跟以前一樣任性,然而,內心的那個恐慌到底是哪裡來?

她只要這樣的恐慌離去就好,她只要知道白濬人平安無事她就好了,今生今世只要他平安就好。

外面的月光灑進了新房,透著燭光,新房一片的紅,桌上,床上,壁上都披掛著紅紅的錦布,連窗上都貼著大大的紅喜字,月光下的紅閃著奇異的光芒。

涵容看著這大片的紅,想起夢裡雪中的那片血紅。

是怎樣的新嫁娘呀!不是說好,這一輩子再也不後悔今天的選擇了嗎?那這無來由的心悸又是怎樣的揮之不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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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京城的外邊,有著兩座並肩的墳,墳的位置剛剛好可以看著即將遠行的鄉人,也可以看著即將歸來的旅人,來來往往看盡人間的聚散離合。

五年了,涵容離開這個地方一共五年了,就如同白濬離去的時間一樣的久,走過這麼久的路,看過世上的種種不同,涵容才真的明白了當年的白濬受到了多少的苦。

一個人的旅程不容易,要有多大的理想與精神支柱才能挺的過來,當旅程歸來發現維持著一生的理想徹底的毀滅會有多少的痛苦,那種不知道該為何而活的空虛是多麼的侵蝕著人心。

離開的越遠,她卻發現她越貼近白濬的心情,在夜裡滿天的星斗她疲憊的了解白濬當初的心情,也深深的感受著他的情意,她的心中充滿著感謝。

五年前,她不敢面對白濬的死訊,沒參加他的葬禮,也沒來送過他一程,五年後,她終於獨自站在這邊,站在這個與他最後一次見面的地方,近鄉情怯,這時候的她,心中感觸五味雜陳。

涵容用著絲巾輕輕的擦拭著碑文,用手柔柔的畫過白濬的名字,她在白濬的墳前落下了她的淚,然後,給白濬一個笑容。

五年了,時間過的很快,想不到自己要到五年後才能跟白濬這樣面對著,即使是面對的是一塚黃土,她仍需要很多的心理調適。

這五年來,她跟著丈夫在各處遊走著,韓柏徹不論走到哪裡就先落腳一陣子醫治病人,然後等大家狀況稍微好了,又再度的啟成到下一個村莊去,沿路上也認識了各方的朋友,也跟許多名醫切磋了醫術,讓他的醫術又精進不少。

就這樣他們倆個人這樣共同生活著,但是整整有三年的時間,韓柏徹面對著自己的妻子,還是有一種的愧疚與不敢親近,她婚姻的前幾年,都在恭敬有禮的狀況下,涵容有時認為,婚前的韓大哥還比自己後來的丈夫親近一點。

然而,慢慢的在更多的相處之下,倆人間的冰冷慢慢的溶化,慢慢的成為了真正的夫妻,或許時間跟空間真的是治療傷痛的最好方法。

她的婚姻,在時間與空間的治療下慢慢的復原,然而,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口的那個傷口,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復原,她心底永遠住著一個人,月圓的時候想起他,蟬鳴的時候想起他,大雪紛飛的時候想起他,那樣的想念,在深深的心底,卻隨時可以挑起她的眼淚。

這樣深沉的想念,她必須一個人品嘗,在丈夫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來,因為她知道,韓柏徹的心中也有個永遠不會縫合的傷口,那就是他隨時會猜想著他自己在涵容的心中到底佔了什麼樣的位置。

這是一個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風吹著她的裙擺,這些年隨著韓柏撤走遍了許多地方,才發現番幫有許多的女人,根本沒有一生只侍奉一個男人的觀念,更何況毀婚這樣的事情,然而,終究當時的她沒有這樣的勇氣,或許這一切都是命呀!

說到底這幾年,韓柏徹待她極好,從沒讓她累著、餓著,對她的一切極盡溫柔,稍微驚覺天冷了,她的身上就會披上了他的衣服,稍微閉一下雙眼,就可以在他的胸懷慢慢睡去,路上遇到任何的懸險,都有他在前面頂著,然而或許是這樣不著痕跡的關懷吧,讓涵容不敢隨時的想著白濬想出了神,怕挑起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鬆綁的關係。

看著整理好的墳,想必這些年來方家也都有人來幫忙整理著,她祭拜了白掌櫃,也在白濬的墳前說說話,白濬的墳前有一束白菊,還沒枯乾,涵容看著那束白菊疑惑著,會是誰來過這裡?方家的家丁應該不會這樣做,想想,或許也有人跟她一樣心中有一個人始終佔據著吧。

夏天了,濬哥哥是五年前的夏天走的吧!就像蟬鳴一般。

涵容不知道自己看著白濬的墓碑發呆許久,當她回神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脖子駕著閃亮亮的劍鋒,冰冷的劍無情的抵著她的脖子,她悠悠的轉過頭看著劍的主人。

那是一個有著漂亮五官的女人,只是表情中極為的冰冷,那樣的冰冷跟濬哥哥好像,但是她的眼神中有著更深的悲哀,那樣的哀傷不太讓她看起來老了好幾歲,那種悲傷超乎了她該有的年齡。

涵容對她嫣然的一笑,然後轉回頭去看著白濬的墓碑,那樣的笑容,為何看起來像是一種解脫?

「妳是方涵容?」拿劍的女子怒目以對的問著。

「是。」涵容淡淡的回答,像是沒看到那個架在脖子上的劍。

「妳不問我是誰?」女子疑惑著問著。

「妳想說就說。」涵容依舊面無表情的說著。

「妳不想知道妳將死在誰的劍下?又為何而死?」女人憤怒的說著,她不懂涵容為何可以這樣置身死於無物。

「不需要知道。」涵容笑笑的說完,然後慢慢的閉上眼睛,眼角慢慢的流出清涙,臉上卻掛著滿足與解脫的笑容。

那樣的表情震撼著冷月,冷月終於明白了白濬愛上的是哪樣的女人,她將劍丟在一旁,劍掉在幕旁發出大的聲響,讓涵容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掉在一旁的劍,眼光卻是~失望的?

五年前,冷月接到白濬的報平安書,表示他已經安全回到京城,還有一筆為數不少的銀票,然而就此就失去了白濬的消息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如願與涵容成親。

敵不過長久難熬的猜測,冷月下了山,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旅程來到京城,這個她所愛的男人故鄉,然而迎接她的卻是一塚黃土,她情何以堪。

她在城裡到處打聽了白濬的死因,還親手殺了當晚那兩個賊,但是那兩個賊卻不約而同的說著是白濬自己將刀子刺進自己心臟的,白濬的武功她知道,這兩個賊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涵容的另嫁他人,是逼死白濬的最後一道傷口,而白濬死後,方涵容就跟自己的丈夫遠走他鄉,這對冷月來說跟畏罪遣逃是相同的。

然而,她等了五年,她恨了五年,她想著幫白濬報仇想了五年,今天終於等到方涵容了,她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輕易的取了她的生命,然而她卻縮手了。

白濬用生命愛的這個女人,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不堪,她也是用生命愛著白濬著,這五年來她是怎樣的過著日子?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為何她是那種解脫的笑容?

涵容看著地上的劍,眼淚更不自主的留了下來,第一次發覺自己身心那麼的累,她將眼光移向白濬的墓碑,擦乾了涙水,然後給他嫣然一笑。

冷月忽然明白,涵容是用活著在懲罰自己,她讓身邊的人都安心,但是內心中始終沒有停止過折磨自己。

「這位姑娘是?」韓柏徹抱著孩子走了過來,看著眼前陌生的冷月問著。

「濬哥哥的好友。」涵容的眼淚已經被風吹乾了,她轉身笑笑的跟韓柏徹說著。

「娘。」小娃兒口齒不清的叫著娘親,要涵容抱抱,涵容笑笑的抱過兒子。

「請問姑娘芳名。」韓柏徹拱手問著。

「冷月,白濬的故友。」是呀!只是個故友。

「冷月姑娘,天快黑了,要不要去寒舍坐坐?夜裡露水重,不適合久留這裡。」韓柏徹邀請著她,這才發現黃昏的晚霞已經灑滿整個天空,形成一片的橘。

「不用勞駕了,我一向不興這套,我還有話要單獨跟白濬說。」冷月的語氣中明顯的下了逐客令。

「那我們就先行離去了,告辭。」韓柏徹恭敬有禮的說著,然後轉向墓碑深深的一鞠躬,然後擁著妻子走向回家的路。

「怎麼會帶念白來?」涵容笑笑的問著韓柏徹。

「念白一直找娘,我看天黑起風了,想說該幫妳帶件衣裳來,怕妳冷著了。」韓柏徹將手上的衣裳披上涵容瘦弱的身子。

「謝謝你。」涵容給自己的丈夫嫣然一笑。

冷月看著他們夫妻倆恩愛的越走越遠,她忽然百感交陳。

涵容是幸福的,她擁有一個凡事包容她的丈夫,即使孩子出生也叫做念白,丈夫對她的關懷倍至,她應該會是個極為幸福的女人

這時冷月看著涵容緩緩的轉過頭來,輕輕的跟她點了個頭,她的耳墬子在淡淡的黑色中閃出異樣的光芒。

之前她一直很怨白濬,涵容改嫁他人,他為何沒有想起也有一個人在山上的小屋等著他?

然而,她現在懂了,原來自己也是幸福的。

她比涵容幸福,因為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想著他愛的男人,這是幸福的。

黃昏慢慢的即將被黑夜攏照,月光已經灑下一片的白,冷越看著月光,她的心也明徹了起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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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中所訴說的情意,讓夜晚的韓柏徹像個孩子般的開心,他開心的在村民的簇擁下,享受著村民們所有對新婚夫婦的祝福與禮儀,涵容從沒見過一向斯文的韓柏徹如此的開心,讓她也一起感染著。

他們隨著村民開心的唱著山歌,也接受大家的敬酒,更在所有村民的簇擁之下喝了夫妻酒,也一同吃了同心麵,村長更是為了他們倆殺了一頭山豬,全村都為他們大肆慶祝,對於所有的村民而言,即使還沒有拜堂,他們倆也已經是夫婦了。

韓柏徹開心的大笑,也開心的跟著大家起鬨的鬧著,他喝醉了的臉泛紅,映著火光,聲音因為跟著大家笑鬧而沙啞著。

即使如此,涵容仍然能夠感受的道韓柏徹的體貼,他不留痕跡的幫她擋著酒,也擋著所有人對她的笑鬧,眼光更時時的注意著她,深怕他受到一點的委屈,涵容稍微颤抖一下,身上就已經披上了韓柏徹的外衣,就是這樣的體貼與被關愛,讓涵容深深的感動著。

經過了一晚的歡樂氣氛,他們一行四個人在隔天早上才告別村民下山,進了京城已經是午時了。

市集上面的人潮少了些,但是涵容卻隱隱的感覺不太對勁,街上的人似乎都好像在談論著什麼,見到他們卻都停了下來,整個街上的氣氛隱約的有點奇怪,讓涵容不禁有點恐懼了起來。

一接近方宅,門口的小廝阿福遠遠的看到她們就飛奔了過來

「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阿福焦急的說著。

「怎麼了,家裡出了什麼事情嗎?」涵容憂心的問著。

「不,不是啦!是~。」阿福看著韓柏徹欲言又止。

「阿福,啥事情不快點說,真是急死人了。」小翠心急的催促著。

「是,白濬回來了。」,阿福頓了頓索性說了。

阿福的話,像一顆大石頭,沉沉的落到每個人的心底,泛出不一樣的漣漪,涵容幾乎失了神。

「阿福,你別瞎說,阿濬哪這麼的巧,這個時候回來,你別拿大家窮開心。」小翠大聲斥責著阿福。

「是真的,我真的沒有瞎說,今天一早他就進了珍寶軒,見了老爺夫人之後,就在書齋的前面等著小姐了,聽說是昨天晚上回來的,一早就過來了。」阿福心急的解釋著,所有的人都將眼光放在涵容的身上,涵容找回自己的意識,給了大家一個淡淡的笑容。

「濬哥哥回來了,真是太好了,總算是平安回來了。」涵容淡淡的說著,是呀!真的是太好了,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落了地了。

「對呀!他這是還帶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回來呢!珍寶軒因為他回來,多了好多的東西,不過,白濬知道白掌櫃已經過往的消息之後,整個人幾乎都消沉了起來,今天一整天都不吃不喝的,老爺夫人勸都沒有用,小姐,你去勸勸他,這樣不吃不喝的很傷身子的,我今天看到他的時候差點無法認出人來,這幾年可有他受的。」阿福繼續的說著。

「你說他在書房?我這就過去,韓大哥,我們一起去吧!。」涵容說著就要往前,韓柏徹卻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自從阿福說白濬回來之後,他就覺得昨天的一切都快速的離他遠去。

白濬回來了,到底是好是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昨天剛剛落實下來的心,又開始漂浮了起來。

唉!或許他還是無法真的與涵容結為夫妻吧,這或許就是老天爺給的答案。

「韓大哥,一起走吧!。」涵容轉身看著他。

「不了,我還得回普濟堂呢!你們兩個敘敘,我就不打擾了,跟白濬說說改天幫他接接風。」韓柏徹不自在的說著。

「韓大哥?」涵容不死心的再問一次,她需要他一起去面對白濬,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像一年前這樣開心無牽掛的去迎接著白濬,她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再九天她就是韓家的新嫁娘了。

「容兒,妳去吧!你跟白濬有很多話要說,我不太適合在場,只是妳要知道,不管你如何決定,我都支持著你妳,別擔心會傷到我,反正我是個大夫。」韓柏徹苦笑的說著,心中的無奈與痛楚卻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藏的好,韓柏徹一時沒有時間好好藏住自己的痛楚。

「我的決定不會更改,你答應我的立場會有異嗎?」涵容疑惑著看著他。

「我不會的,只要你的決定我都站在你這邊。」韓柏徹清晰的說著他的的承諾,心理卻因為不確定的恐慌了起來。

涵容默默的看了他一會兒,便轉身進宅內。

「阿濬早不來晚不回來,怎麼淨挑這個時候回來?」小翠叨唸著也跟著進宅內。

韓柏徹默默看著她們主僕倆進入宅內,然後紅紅的大門在他面前,沉沉重重的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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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明時節前,普濟堂的韓家到珍寶軒的方家下聘,這件事情鬧的整個京城沸沸揚揚,原本韓柏徹與涵容兩人過從甚密的流言就從來不曾斷過,有人在附近的村莊親眼看到韓柏徹背著方家千金,也有人說方家千今年前的那場怪病,是韓柏徹衣不解帶的照顧才將方家千金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所有的流言流語,在普濟堂正式的下聘之後,才真正度了悠悠之口,變成了京城內今年最受矚目的一場婚禮。

兩家人開心的辦著婚禮的一切準備,整個方家像是要被翻過來一般,一下子量身裁衣的,一下子準備著嫁妝,方家多年來沒有辦過喜事,這樁大事情在涵容首肯之後,讓所有的底下人都鬆了一口氣,也活絡了起來。

涵容看著全宅子的人都忙絡著,她反而得了閒,除了量身試衣之外,其餘的事情她一律都不過問,她已經很感激自己的爹娘了,從不干涉她的婚配,因此婚禮的種種她就全讓父母做主,自己倒是落了閒。

原本想多到櫃上走走的,但是一來方昱早已經接手且遊刃有餘,二來他已經是韓家未過門的媳婦,也代表著韓家的長媳,斷斷不能再如此的拋頭露面了,想到這裡涵容多多少少也有些的遺憾。

哪裡都不能去,涵容反而多了很多的時間畫她最喜歡的畫,涵容從小最精工畫畫,她的畫也是珍寶軒的客人搶手的收藏之一,只是她極少作畫放到櫃上,這陣子都先描花,然後小翠就會繡成各種的陪嫁衣,涵容的畫加上小翠的繡工,讓每一件衣裳都出色不已。

今兒個涵容一個人在書房內畫著,小翠便來通報韓柏徹到了,尾隨在小翠後面的韓柏徹在小翠的通報之後進了書房

「怎麼了,今兒個也還在描花呀!?」韓柏徹看著涵容畫下最後一筆問著。

「是呀!不然大家都好忙,我卻不知道該忙些什麼,看來我最得閒了。」

「小翠說妳最近畫了好多圖案,她可繡的手都痛了,眼睛也差點花了。」

韓柏徹說完,涵容挫敗的放下畫筆,整個人坐在椅子上,失神的看著畫。

「怎的了?」韓柏徹關心的問著一臉挫敗的涵容。

「沒,只是無聊到時間好像很難打發,大家都忙呼著,只有我一個人落了閒拼命的畫著,現在連畫畫都畫了太多了,造成了大家的困擾。」涵容挫敗的說著。

「全京城的閨女沒有一個人的畫工在你之上了,妳的畫大家都想要著呢,加上小翠的繡工,大概妳的嫁妝會是全京城內最好的了,一件抵的上萬件的價值,東西不在多,妳的一件就抵的上多數人的了,何必累了自己呢?」韓柏徹拿起她剛落款的畫作,欣賞著。

「我不累呀!只是大家都忙,我一個人沒事做的慌。」

「怎麼不到櫃上走走?幫忙招呼客人呢?以前你不是最喜歡去櫃上看看珍寶,招呼招呼貴客的呢?」

「訂了親了,我想我也代表了半個韓家,總不能再拋頭露面丟面子,我想我還是該為韓家留點臉面的,之前的流言流語好多,為兩家帶來好多的困擾,我想都快成親了,總不好再添什麼流言了。」涵容說著,卻讓韓柏徹笑開了來,他放下畫紙,走到涵容的身邊,輕輕的撥弄著她的秀髮說著。

「容兒,我娶妳,並不是為了韓家,我娶妳,只是希望妳開心,妳開心的事情妳就去做,不要管那些不甘的人瞎說,以前的你都不會在意這些,以後你也不需要在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進了韓家也一樣,妳想畫畫就畫畫,嫌無聊就到櫃上幫忙照顧來看診的病患,別管其他房的人嚼舌根。」韓柏徹的話讓涵容很受感動,涵容看著他,心中有一點點甜甜的心安。

「下個月十五就要成親了,這陣子我會比較忙一些,很多村莊我都要去巡診,不然我們成親那段時間家中訪客比較多,有許多遠到的親戚會到家裡來留宿,短時間內走不開,無法去巡診,那些該換藥的,該持續開方子的村民,還是要去關心關心,不然病拖久了可不好,妳要跟我去嗎?」韓柏徹問著,涵容眼睛忽然明亮了起來,仰著頭開心的望著他。

「我可以去嗎?我真的可以去嗎?」

「只要妳願意,妳就可以跟我去,不過很辛苦喔,一連好幾天要跑好幾個村莊。」

「哇!太好了,我好擔心北村小豆子扭傷的腳好了沒,我也可以去看看山頂的年婆,上次她醃的梅子好好吃喔!我答應有空幫他買些胭脂水粉給她孫女呢,我心堭}著這件事情好久了,一直以為自己會食言了說,可是?我真的可以跟著你去嗎?。」涵容問著,她還是怕還未入門,就一起到處跑,會容易引來非議。

「可以的,我家那邊不會介意的,當醫者的妻子,也有人跟著丈夫到處行醫的,我祖母當初就是這樣跟著我爺爺到處行醫,認識了許多名醫切磋醫技,才有今日的,妳唸過書,學過洋文,還幫忙過家裡招呼客人,也背過所有藥的藥性,比阿仁還盡責了,帶妳出門只會幫我爭面子,哪需管別人怎麼說呢?」

韓柏徹說完,涵容給她燦然的一笑,笑容如靨,美麗的面容讓韓柏徹看出了神,一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涵容會是他未來的妻子,自從下了訂之後,他的心確定了下來,卻還帶著莫名的焦慮。

他心中害怕著白濬的歸來,但也怕他從此不歸來,白濬如果回來,或許很多事情就會變的不一樣了,涵容還會是他的新娘子嗎?而白濬不回來,涵容的心會是他的嗎?

「那我們哪時候出發呢?明天嗎?。」涵容問著他,打破了他的沉思。

「明天我們就出發好了,一連個十幾天下來都要忙著,再來短時間內就沒有辦法出遠門了。」

「好,我們明天就出發吧!太好了,我終於不需要再畫圖了。」涵容擠眉弄眼的說著,十分的俏皮。

「我想妳真的悶壞了。」韓柏徹心疼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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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容病好了之後,幫忙了白掌櫃的後事,又經過了一個過年,然後過了清明,韓柏徹已經好久沒有出來巡診了,村民的狀況比他想像中的嚴重,有的病患熬不過寒冷的冬天而過往,也有陸陸續續新的病患,因為小病拖著不進城看醫生,隨便抓著草藥喝著,反而拖出了大病。

韓柏徹忙著診病,忙著下針,也忙著寫藥方,阿仁幫忙拿藥膏幫需要的病人敷藥,也一邊熬著濃稠的膏藥,涵容幫忙招呼病患,偶而代替韓柏徹寫著藥方子,人比較少的時候就教教小孩認識點字,小翠就忙著整理著草藥,弄點吃吃喝喝的給大家。

農村部落多是靠天吃飯的貧苦人,韓柏徹每次來巡診,看到生活比較困苦的人,他不但不收診金,給藥還給些大麥或其他的食物救濟著她們,常常她們人還沒到,山腳下遇到山上下來的居民,都自願的幫他們扛著大批的東西上山。

以前知道這些對涵容而言也沒有特別的感受,但是現在當了韓柏徹的未婚妻了,反而真正的用心開始關心他的一切,韓柏徹的好一一的入了她的心底。

從以前到現在,韓柏徹從沒有跟別人一樣叫她停止等待,訂完親之後,知道她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就帶她出來義診,以前也是一樣的,知道她一個人沉溺在等待的痛苦之中,就不顧流言流語的帶她出來義診,跟許多病患接觸,跟許多的村民接觸,讓她心胸開闊了起來。

「韓大夫,您真是活菩薩呀!每次來都不收分文的,還送我這麼多的小麥,上次要不是你冬天前拿來的那些糧食呀!我們祖孫三人大概也熬不過這個冬天,您真是活菩薩呀!。」阿婆握著韓柏徹的手,一直叩頭感恩著,皺紋在臉上深深的刻劃著,眼框中涔著淡淡的淚水,這些日子以來涵容看著無數相同的畫面與話語在面前上演的,她心中有著莫名的驕傲。

「阿婆,您別這麼說,當大夫救人本來就是應該的,這是我應當做的。」韓柏徹笑笑的回答著,一直到最近涵容才真的細看韓柏徹的俊帥,也看到他身邊一堆愛慕的眼神。

「韓大夫,您人這麼好又這麼俊,怎麼還沒娶親呀!?京城內的姑娘那麼不長眼嗎?」阿婆繼續的說著。

「哪有,我們家少爺這月十五就要跟方姑娘成親了呢?下次我們過來的時候,他們倆就是夫妻了。」阿仁邊幫病患敷著新藥邊大聲說著,引起了一群大批村民的驚呼與談論,韓柏徹還是笑笑的為病患把脈。

「韓大夫,那真恭喜你囉!!今晚就留下來幫你先慶祝慶祝,如何?」村莊中最長老的林爺說著。

「林爺,不敢當,這是韓某家內小事,不敢勞煩大家。」韓柏徹笑笑的回絕著。

「怎麼這樣說,韓大夫的事就是我們村內的大事,韓大夫常常來這裡幫村民診療,大多都不收診金,還常常送米、送食物的,方小姐每次跟著來也跟著忙,還常常教小孩子讀書試字,您兩是我們村內的大恩人,粗茶淡酒幫您倆慶祝慶祝是我們獻醜,你就別推辭了,更何況我們也是貪圖您多留一宿,晚上好幫白天出去打獵的那些男丁也把把脈,那些男丁都是家中經濟的支柱,比我們這些老不中用的更需要重視身子骨呀!。」林爺繼續說著。

「我是無妨,只是方小姐方面,夜不歸營的,她的家人會擔心著,這樣我對未來的親家不好交代。」

「這事好辦,等會我稍人過去送個口信給方老爺,方老爺過去常常路過我們這個小村莊去辦貨,他人特好,又爽朗豪氣,斷不會計較這點小事,至少他也會賣給我林某一個面子吧,你倆成親在即,今兒個我們村莊特地幫您們熱鬧熱鬧,別辜負我們大夥的一番心意。」林爺熱絡的招呼著,身邊也圍著一堆村民在等待著他的回覆,韓柏徹轉身看著正在督促小孩寫字的涵容一眼,剛剛好對上涵容的眼光,涵容給他一個淡淡的微笑,並且點了點頭,韓柏徹也笑了開來,回頭回覆著林爺。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韓柏徹揖手回覆著,村民一陣歡呼,除了還沒有輪到看病的病患之外,全部都快速的一歡而散,大家忙著晚上的筵席,整個村莊籠罩在一片的歡樂氣息之中。

黃昏時候,小孩都回家幫忙了,涵容站在她最喜歡的山頭上面,遙望著壟照在一片橘黃分圍中的京城,城門外依舊陸陸續續有一些返鄉進城的人,以前站在這裡總有莫名的感傷,而現在站在這裡,內心卻是分外的踏實。

涵容知道她的抉擇沒有錯,經過了這十幾天的巡診,涵容更用心的在觀察韓柏徹,看的越多,她的心就更落實了些,有時候她真不知道,為何京城裡面的姑娘可以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丈夫,在這一點上面,涵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再十天她就要披上嫁衣了,她的內心有著無限的安心與實在,這樣的安心是白濬無法給她的,不論這近五年來的等待,或是以前白濬在的時候,總是讓她心懸著,擔心著他出去進貨是不是平安,即使回來了,又擔心著他哪一天又不進櫃上了,或許是怕她擔心,白濬總是不告而別,最後一次有跟她告別,只是這一去不知道該是幾年?

想著過去與濬哥哥的相處,她會任性的要求東要求西,濬哥哥都會幫她達成,她會任性的抱著他不讓他出去進貨,也會一不開心就賭氣轉身離去,想想過去的自己,任性的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而現在的自己,可以感受到韓柏徹的好,也可以看到韓柏徹眼中已經無隱藏的深深愛意,面對韓柏徹,她相信他會給她一生的幸福,也感受到他濃濃的情意,想起他,涵容心中有種甜甜的溫暖感受,或許這才是真的所謂的男女情意了。

視線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小點,慢慢的在她視線中變大,又是一個快馬進城旅人,只是這次涵容幾乎可以感受馬的奔馳與旅者急切的心情,涵容莫名的心悸了起來,呼吸也跟著緊迫著,旅者的快馬在城門前停留了下來,涵容幾乎可以看到他是如何仰望著城門,遠遠的,涵容幾乎叫出聲來,那身影,那莫名其妙的悸動,好像是濬哥哥。

可是距離太遙遠了,她的眼框被迷濛的淚水沁濕,無法看的清楚,她努力的擦去淚再凝神一看,遠方的黑點已經消逝了,唉!自己看錯了吧!常這樣的,常常看錯人的,只是她多麼希望濬哥哥可以看著她披上嫁衣。

韓柏徹看著涵容站在山頂前面,她背對著他,整個人像被橘黃色的黃昏整整包住,就好像快要消失在他的面前,他禁不住上前叫著她。

「容兒!」聽到韓柏徹的叫喚,涵容悠悠的回頭給他嫣然一笑。

「韓大哥,忙完了嗎?」

「還沒,只是大家都回家準備晚上的晚膳,晚點等白天出門的男人回家稍事休息之後,再幫他們診脈。」

「辛苦你了!」涵容悠然一笑。

「我喜歡出來走走,看看各個地方的朋友與病患,自己喜歡的沒有什麼好辛苦不辛苦的,自己選擇了自己就要開心的去做。」韓柏徹看著山下京城的黃昏說著。

「忽然間覺得你好像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一面。」涵容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遠方,韓柏徹轉身看她一眼,再順著涵容的眼光停留在京城城門口。

「這個位置真好,居高臨下,可以看遠方的城門,跟遠遊歸來的遊子。」

「嗯!剛剛我還看到一個很像濬哥哥的人,我想我一定是看花了眼吧!。」涵容苦笑的說著,每次她站在這個山頭,她總覺得會莫名的感傷,莫名的心痛,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韓柏徹轉身看著她,靜靜的凝視著她的臉。

「容兒,妳真的要嫁給我嗎?妳不會後悔嗎?」韓柏徹屏息問著。

「韓大哥怎麼這麼說呢?這門親事是我親口提起的,在開口的那一剎那我就從沒後悔過,反而一天比一天更相信我自己的決定,韓大哥呢?您會後悔許了我的要求嗎?」涵容收回放在遠方的視線,轉身直視著韓柏徹。

「我沒後悔過,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幸運,妳等了白濬等了四年近五年了,難道妳不想等他回來,成為他的新嫁娘?」

「韓大哥,你不也陪著我等嗎?我等著濬哥哥是因為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視的大哥,我從小跟著他長大,跟著他唸書,跟著他學著櫃上的一切規矩,他是我年少時候的天,是我的玩伴,是我的老師,也是我最重要的哥哥,他的離開我很難過,就好像完全沒有了生命的重心,然而,這不代表我重視到必須非他莫嫁,這幾年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你從沒有離開過我,不論我開心或悲傷,你總有方法陪我走過,你的心意我懂,因此,我相信我的抉擇沒有錯,您是我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把我的心放在你身上,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感覺到心痛。」涵容淡淡的說著,卻讓韓柏徹感到無限的感動。

「如果,這段時間白濬回來,求妳嫁給他,妳會答應嗎?」韓柏徹道出他這陣子最為害怕的事情。

「他回來只是會來參加我們兩個的婚禮,我答應白伯即使他做這樣無理的要求,我也會狠狠的回絕他的,他對我而言只是個大哥。」涵容篤定的說著。

「只要你不後悔就好,我不希望我們的婚姻讓你不開心。」

「怎麼會不開心,我可是全京城最令女人忌妒的人了,年齡老了竟然還嫁給了京城內最棒的黃金單身漢。」涵容笑笑的說著。

「別說自己老,不管到哪時候,妳都是我心中最棒的女孩,從小,我就喜歡著妳,對我來說妳是沒人比的上的,我從來不敢奢望有一天妳會真的嫁給我,我只擔心我無法真正配的上妳這樣的女孩。」韓柏徹深情的看著涵容,黃昏的夕陽太動人,讓他說出他多年的情意,涵容感動莫名。

「你會珍惜著我嗎?」涵容抬著頭問著他。

「會的,我會一輩子珍視著妳。」

「你會珍惜著我,即使別人要來搶我,你也會不放手嗎?即使現在濬哥哥回來要你將我讓給他,你會讓嗎?」涵說慢慢的說著,也靜靜著看著韓柏徹的眼神,她看出了韓柏徹的深情,也看出了韓柏徹的畏懼。

韓柏徹看著涵容的眼神忽然的啞言,忽然間他看出了涵容的堅定與抉擇,了解了涵容的心意。

「你不是貨物,不是我能決定讓與不讓的,只有你可以決定你自己的歸處,如果妳要走,我會讓你走,如果妳要留在我的身旁,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妳的。」韓柏徹說著他的承諾,他應允了涵容的心意,也落實的自己畏懼的心。

涵容靜靜的將身子傾向韓柏徹的胸膛,韓柏徹舉起了雙手小心翼翼的摟她入懷中,黃昏的夕陽下,兩個淡淡的影子,慢慢的融成一個影子,兩顆疲憊與不安定的心,在彼此的懷中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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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柏徹出了房門,找了幾個家丁去白家找白濬後,將轉身返回房內的他,卻被喝了酒醉的太醫群們拉住了,他只好坐在席上陪大家盡興,然而,他的心情卻不若當初的開懷了。

前陣子白濬曾經來求過他取消婚約,然而,他答應過涵容,他斷不能如此,一個被退婚的女子,在京城是沒有辦法生存的,即使她可以再嫁給白濬,所惹出的閒話又能何奇的多。

白濬愛臉面的,不然他不會放下一切到番幫闖蕩,只為出人頭地,讓人看的起,然而,現在的韓柏徹才明白,白濬不愛臉面,他愛的從頭到尾只有容兒,他將他所有的一切都送給的涵容,這樣的深情,自己做的到嗎?

席面上,所有的太醫拋開了平常的矜持,大口喝酒了起來,今兒個整個太醫院全來了,這都歸功於普濟堂世代不入官門,不當官醫,才可以讓在宮廷裡面的兩派人馬都買他的帳,在這一天全員來這邊捧他的場,這些在官場裡面明裡來暗裡去的兩批人,在杯恍交錯中稱兄道弟,韓柏徹忽然覺得很好笑。

這些人擁有著好的名位,能幫皇帝診病,手操著皇帝的生殺大權,這些人多麼的不可一世,然而,有誰又能專心一念,為了一個女人打江山,然後將自己打下的江山全部的交給這個女人,白濬呀!白濬!你總有辦法讓我在感情上面,相形失色。

韓柏徹在賓客的簇擁下,開始大口大口的喝酒,這喜酒,怎麼這麼的苦呀!

韓柏徹跟著賓客一口一口的喝著酒,之後,家丁阿祥衝入席內,湊著他的耳邊說著話,韓柏徹就全清醒了,他拋下所有的賓客,狂奔出了門,然後騎著坐騎飛奔出門。

新郎穿著大莽袍,在新婚之夜中,丟下了所有的賓客,騎著駿馬飛奔而去,阿祥快速的背著藥箱也跟著跑了出去,留下一群驚慌的客人與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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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柏徹飛奔到白宅,就快步的往唯一有亮燈的屋內過去,他不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白濬不是這樣子的人,白濬回鄉之後,他有幫他把過脈,還看過腳傷。

受過那樣傷口的人,要活過來必須有怎樣的求生意志,他斷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敖不過這一關的。

一走到門口,屋內已經有韓家的兩個家丁,家丁們看到主子穿著紅袍就這樣趕著過來,臉上寫滿著驚訝與驚恐,看著少爺一來就要把脈,怯怯的說著:

「少爺,來不及了,白少爺已經走了。」家丁往前勸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韓柏徹看著白濬已經面無血色的臉,無法置信著。

「已經找人去通知官府了,官府的人稍後就來。」家丁補充的說著。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白濬,你起來,我求你別這樣。」韓柏徹大聲的哭喊著說著,他將白濬握在刀柄上的手拿開,看著刀深深的刺進了心窩,這要多少的勇氣,才可以往自己身上刺下這一刀?他看著滿地的酒瓶,韓柏徹想起白濬從來不喝酒的,這次卻喝到滿地的空酒瓶。

韓柏徹想要拔開那匕首,卻看到匕首最後的一截,因為血染而透出來的那個字,血在刀上透過隱藏的刀痕,出現了一個字。

「容」

他忽然全部都明白了,這是涵容從小到大帶在身邊的匕首,當初鑄鐵的師父曾經說過,匕首染血時,會出現涵容的名字,因此,這只比匕首只能用來防身,不能用來殺人。

白濬走後,就從來沒有看過涵容的匕首了,有次問起,涵容只淡淡的說著,匕首給濬哥哥帶去番幫,讓他路途上防身,然而這匕首到了最後卻用在結束白濬的生命,看著白濬嘴角透出的笑容,韓柏徹忽然覺得自己徹徹底底的輸了,到了最後,白濬選擇的是讓涵容的名字刺進自己的心窩。

原來,白濬不只為了涵容到番幫打天下,為了涵容沒有所有的財產也不畏懼,現在他更是用生命來表示他的愛情。

官府的人來了,整個廳內擠滿了人,韓柏徹走到院子內,在月光下看著自己整身的紅莽袍,忽然覺得可笑了起來,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給容兒幸福,一直覺得三個人總要有兩個人幸福,然而,這樣的結局,還是三個人的不幸。

他怕毀婚會讓容兒無法在街頭巷尾的蜚短流長中度過,卻完全沒有想到,白濬是不是能夠承受的住,白濬從小對涵容的感情,他都知道,也知道自己無法比的過,只是這樣的濃烈的感情,竟然會成為這樣的結局。

酒精讓韓柏徹有點恍惚,剛剛的畫面似乎不是真的,白濬被涵容的匕首插入心窩,涵容跟他說過,她年前重病的時候,哭著醒來的時候,告訴他,說她在夢中看見濬哥哥匕首插住胸口,在雪地裡血流滿佈,一瞬間,韓柏徹忽然覺得自己的溫度也流失著,剛剛白濬冷冷的手,跟今天涵容的手一樣,有一種再也無法溫暖起來的冰冷。

韓柏徹無力的跪坐在中庭,看著月光灑滿整片中庭,地板上透出白亮的光芒,像極了雪地,韓柏徹終於明白了,他從頭到尾都是第三者,就像那個夏天,他強行加入他們兩個人一樣,白濬受傷的時候,涵容都會有感應,白濬說過在他被狼群咬的時候,是涵容的呼喚救了他的命。

而今天,涵容又是第一個感應到的人,如果不是涵容,他們不會發現白濬躺在血泊中,然而,這一次,是神仙也難救了。

是自己不自量力,以為自己可以給涵容幸福,然而,連涵容愛的人到底是誰,自己都看不出來,他們兩人之間是誰也插不進去的。

天微亮之後,他在家丁的攙扶下返家,官府說白濬生前有遭到宵小的襲擊,其他房內有宵小翻箱倒櫃過的痕跡,因此斷定是宵小故佈疑陣,然而,韓柏徹卻從頭到尾知道,白濬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在天肚白後返家,他不知道要如何跟涵容提起,進了新房卻見不到涵容,只留下燃了整晚的龍鳳燭已經成了一堆的燭淚,他卻哭不出來,隨便找來了一個ㄚ環詢問,才知道涵容一早就換了衣服,到各個長輩的房內請安了。

大概整屋子的人都知道,他在新婚之夜丟著新嫁娘跑了出去吧,他面無表情的脫下紅袍,隨便抓著一件衣服穿著,現在的他不知該如何,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容兒,面對他的妻,他的婚姻,一個強求來的婚姻,昨夜他還開心的以為自己終得所願,而今日卻浮起奪人所好的愧疚感。

「夫君。」涵容返回屋內,看到他的丈夫坐在案頭,不發一語,她輕輕的喚著,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她走到一旁檢起韓柏徹的紅袍,看著衣上血漬斑斑,她整晚因為莫名恐慌而抖動的手,卻停了下來,就好像終於被判刑了一般。

「韓大哥,這是誰的血?濬哥哥的嗎?他怎麼了?」涵容握著沾著血跡的紅袍,一手抓著韓柏徹問著,而韓柏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求求你說說話,韓大哥,求求你告訴我,濬哥哥怎麼了,我求求你。」涵容看著韓柏徹的表情,忽然她有些半懂了,她哭喊著求韓柏徹,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一絲的希望,然而,過了許久,韓柏徹給她的答案卻讓她無法承受。

「容兒,原諒我,我不該娶你的,我該把你讓給白濬的,這樣白濬就不會死了~~。」韓柏徹哀嚎的說著,涵容卻已經面無表情了。

「不會的!不會的!濬哥哥不是這樣的人。」涵容不可置信的說著,她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她也不相信白濬會死。

「昨晚,家丁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斷氣了,我過去的時候,看到的就跟妳之前說的一樣,月光染白的地上,流了滿地的血,妳送他的匕首插在他的胸口上,他的手緊緊握著刀柄,而刀上有妳的名字,官府說那晚應該是宅內宵小來,他被殺的,但是,他握在刀柄的手是我拿下來的,他是自裁的~~。」韓柏徹哭喊著說著。

然而,涵容卻沒有了淚,她看著滿間紅布的新房,想起了夢中雪地裡面白濬躺在血泊中的畫面,她的世界旋轉了起來,然後,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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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容暈了兩天,才在大夫的扎針下悠悠轉醒的,診斷出來的原因是身體虛弱,再加上婚禮過度勞累整晚沒睡而造成的,轉醒後的每一天,涵容不言也不語,默默的做著所有一個媳婦應該做的所有事情,安分著做著所有的事情。

然而韓柏徹知道面無表情的容兒,不吃不喝不哭也不鬧的,那種表情決然到讓人心驚,一種了無生趣的模樣,她像遊魂一樣,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身子一天比一天的消瘦下去,雖然她從不再問起白濬。

但是韓柏徹驚覺,他不只會失去白濬,也會失去涵容,這時候她明瞭了涵容對白濬的深情,但是他卻無法承受失去涵容的打擊,韓柏徹陷入了無限的自責,他與方家一同忙著白濬的後事,跟著涵容一樣,陷入了無言的哀愁中。

整個韓家氣氛非常的詭異,雖然不是喪家,卻有著濃濃沉悶的氣氛,這天,涵容婚後第一次的返家,回到方家,依照著禮俗拜見了父母,涵容就被方夫人領進了內院,將回到了婚前居住的廂房。

回到了方家,涵容的氣憤與悲傷,更莫名的濃稠了起來,她看著書房前院的大樹,心中揚起了莫名的感受,便停下了腳步,方夫人見人沒有跟著走,便也回頭看著涵容,涵容一個人仰望著樹,美麗而削瘦的臉龐有著深沉的傷痛與憤怒。

方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白濬的過世,著實讓她震驚了好一會兒,一直到現在她都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發生,白濬的感情那麼的純粹而決裂,似乎沒有一點的空隙,一點的轉圜。

這樣的感情是傷人的,濃烈的感情會灼傷了人,乍聽到消息的時候,基於身為一個母親的私心,她感謝著白濬這樣深沉的愛過涵容,但是她也深深的為涵容慶幸著,白濬的個性適合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不適合沉沉穩穩的平淡夫妻生活,然而,即使如此,她仍擔心著涵容的感受,怕她一時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小翠先前返家跟他報告涵容的狀況,方夫人就已經非常的心疼了,奈何他無法到韓家探望女兒,一直心急如焚的等到今天,所以剛剛在前廳,看著眼神空洞,神情削瘦的一對新人,她整個心都揪住了,所以才會差開下人,想要私底下跟涵容好好的談談,然而,涵容卻還是一直陷在自己的感傷中走不開。

夏天又到了,蟬鳴的聲音還是刺耳著,涵容看著迴廊外在艷陽下的的大樹,看著烈陽穿過樹梢,陽光灑落滿片的感覺,樹上的蟬鳴仍然不停的鳴叫著,她忽然落入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容小姐,怎麼哭了呢?您看,白濬幫你抓到了蟬,還有您要看的蟬退。」

「濬哥哥都一個人玩,都不要涵容跟。」

「好,以後濬哥哥不會這樣了好嗎?以後濬哥哥出去玩就會帶你去,行了嗎?」

「嗯,您答應我的喔!那您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叫我容小姐,要叫我容兒,不然我不理你喔。」涵容趁著優勢,繼續的要求著。

「好!好!好!您不哭我就答應你。」白濬想了一下,勉強的答應了。

「嗯!」。

「濬哥哥,剛剛你說蟬的生命很短喔!那它為何一直的叫?」

「蟬大概都活不過三日吧!它一直鳴叫或許是希望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個媳婦兒吧!」

蟬的一生,只為一段愛情嗎?短短三日的生命,只為了一段愛情,而潛伏七年,然後換成三日的壽命,在這三日內,賣命的鳴叫,只為了一段熱烈的愛情嗎?

濬哥哥的愛情就像如此嗎?

短短的生命只求一段熱烈的愛情嗎?

「容兒,別這樣,看妳這樣娘好難過。」方夫人走進涵容的身邊說著,她輕輕的撫摸著涵容的身子,想喚回她的心情,她的反應,涵容默默的轉過頭來,恍惚的看著方夫人。

「娘,我不相信,濬哥哥就像蟬一樣短的生命,番幫的戰火,黑戈壁的危險,狼群的攻擊都讓他挺了過來了,為何,最後奪去他生命的人竟然是我?娘,我該怎麼辦?」涵容淡淡的說著,兩眼無神的看著方夫人,讓方夫人整個人為之動容,卻無言答覆,她只好用力抱著涵容,抱著她一手哄大的乖女兒。

「乖,別這樣,白濬走了就是走了,娘看妳這樣,好心疼喔。」

「娘,我好恨喔!他愛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我一個人來面對這些?我好恨他喔!可是,我又不能恨他,他太愛我,我也可以恨他嗎?娘,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該怎麼辦?我也好愛他呀!我能跟著他一起走嗎?。」涵容無助的哭喊著。

「不行,容兒妳不行,妳難道要爹娘痛苦嗎?娘不准妳這樣做。」方夫人抱著激動的涵容說著,她讓涵容哭喊了出來,卻不知道該如何斷了她這樣的絕望。

「可是娘,活下來好難喔!一個人這樣活下來好難喔!我現在可以體會濬哥哥的想法了,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所有的夢想,最後的一點希望都給了我,而我卻狠狠的把他推開,是我推開的,我在白伯的墳前推開他的,是我殺了他的,是我,是我殺了他的。」涵容哭泣的嘶吼著,將她多日的痛苦一一的爆發了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官府說,是賊闖入的。」方夫人依舊抱住激動的涵容說著,深怕她的機動讓她失去了控制。

「娘,濬哥哥的身手,不是任何一個賊可以奪他性命的,這世上,能奪走他生命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娘,我好恨他,也好恨自己。」涵容哭喊的說著。

「容兒,白濬選錯了,如果他看到這樣的妳,他也一定很難受很心疼的,他選錯了,他從小最怕妳哭的,他也最愛妳的,妳知道嗎?他選錯了,妳不要也選錯,那是他選的路,但是孩子,妳還有丈夫,妳還有爹娘,妳還有兩家子人的關心,妳不能選錯路的,知道嗎?」方夫人邊摟著他,邊搖晃著哭泣的涵容,希望他也可以清醒清醒。

「娘,但是我好想他喔,我好想好想再見見他,我不知道該如何撐下去?我每天不停的工作著,讓小翠領著,做一切媳婦該做的事情,但是,我只要一停下來,甚至不停下來,我都好痛苦得想著他,想著我如何的推開他,想著我如何的講話傷著他,整個人像挖空了一樣,我好痛苦喔,娘,我該怎麼辦?」涵容無助的哀嚎著,像著要把所有的悲傷一起倒盡。

「容兒,痛苦的人不只妳一個人呀!白濬的死,妳爹跟我都很難過,珍寶軒上上下下哪個人不痛苦?盼了這麼多年才盼到他回來,好不容易想說可以好好敍敍了,他卻又走了,容兒,妳今天有沒有好好的看看妳爹呀!他整個人老了十幾歲,從小他就把濬兒當自己的兒子看待,原本指望你們兩個成親,當不成半子當乾兒子也好,萬萬也想不到,到了末了落了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妳爹也自責著,如果當初他來求解除婚約的時候,不管如何都要稱了他的願,但是容兒呀!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事事稱心如意的呀!是濬兒想不開,自己過不了這一關。」方夫人勸著,手卻沒有停的安撫著涵容,白濬的死,挑起了太多人的自責與愧疚,然而,日子還是必須要繼續的過下去。

「不甘爹的事情,這整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推開他的,是我自己任性的不理他的求救。」涵容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身為人子她卻沒有察覺到父母的心情,只顧著沉溺在自己的情緒中,久久不能自己。

「容兒呀,蟬的生命只有三天,沒有人可以讓蟬多活個一天,這是天命呀!蟬死了,他也必須去輪迴了,白濬就像是蟬一樣,短短的壽命,但是他盡力的愛過了,他讓妳知道他曾經這樣深深的愛過妳,這樣就夠了,不是每隻蟬都可以在短短的生命中找到自己的伴侶的,但是,蟬的生命盡了,就是盡了,誰也沒有辦法讓他多活一天,夏天過了,我們都還必須要再面對著下一個季節,沒有人的後悔跟痛苦可以挽回什麼的,妳懂嗎?。」方夫人說著,涵容看著前方的樹,蟬鳴依舊,夏天的景象在她眼前扭曲著,她在夫人的溫暖的懷抱中痛哭了起來。

夏天的蟬鳴會過去,她的人生還是必須挺起來繼續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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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兩天就是大喜之日了,白濬不論如何的哀求,方老爺就是不願意鬆口答應取消婚約,而韓柏徹那邊,更是刻意的要避開他,白濬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必須要涵容點頭,但是涵容最近根本不出閨房,他也不能硬行闖入。

涵容在出閣前,有一個地方是她一定要去的,所以今天她一早就梳妝打理著,然後差著小翠與家丁準備著轎子出門,現在的他知道自己以後再也不能自自由由的穿著布衣隻身出門了,現在的她肩負著兩個家族的名譽,他知道未來進的韓家是三代行醫的大戶人家,斷不可能跟自己父母一樣對她有如此大的包容。

這幾天,濬哥哥已經沒有到白家提起退婚的要求了,涵容內心的石頭也悄然的落下,剩兩天就要拜堂了,或許濬哥哥已經想開了,這世界上多的是比她還好的女子,今生今世她註定成為韓家人。

只是,內心還是莫名有種恐慌侵蝕著,她說不出來這種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會發生,小翠都說因為她要成為新嫁娘了,內心難免會有這種恐慌,只是那種感覺很奇怪,就這樣卡在心頭上,奪去了正常呼吸的頻率。

轎子來到了京城外的郊區,白伯在這邊的一小塊地方安眠著,雖然每次都有派人來清理,但是她還是差小翠跟家丁將墓園打掃一遍,擺上所有的祭祀品,焚香祝禱,涵容在墳前祭拜著,告訴了白伯她即將依從他老人家的指望嫁入韓家,希望她能保佑濬哥哥能夠另娶一個好的閨女,涵容在墳前祭拜了許久,也講述了最近家內大大小小的近況。

白掌櫃的墳在於京城外郊區,這裡可以看到來去京城的旅人,這是方家幫忙處理的後事,希望他能在這裡等著白濬的歸來,而今,白濬歸來了,只是他再也不能跟自己的兒子共敘天倫。

看著遠方來來去去的旅人,涵容不禁紅了眼框,不久前,她也站在高山上痴痴的等著白濬回來,然而,白濬回來了,她卻無法單單純純的快樂,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躲著他,只是她又提不出勇氣來面對白濬。

這幾天,韓柏徹來看過她幾回,她也堅持著婚約的進行,在韓柏徹的面前她可以很安心的,也很舒適的相處著,而面對濬哥哥卻時常讓她整個心為之翻騰。

她了解白濬的執著,也了解白濬對她的用情至深,只是面對這樣濃烈的感情,她內心卻有一點點的害怕與驚慌,畢竟,當情勢已經沒有辦法轉變的時候,涵容知道,韓柏徹會是她最安心的港口,而濬哥哥永遠只是個濬哥哥。

「小姐,白濬來了。」小翠說著,打斷了她的沉思,她緩緩的轉身看著,白濬的身影孤單的從主道轉到小徑來,遠遠的他看到她,他面無表情的向她走來。

「小翠,妳收一收祭品跟家丁們去轎子邊休息,我跟濬哥哥談完話就回去了。」涵容吩咐著小翠,她不希望她跟濬哥哥的對話有太多人在旁,每次面對白濬,她都無法自己控制好自己的心情。

「小姐,別忘了今天晚上還要忙祭祖的事兒,別耽擱太久。」小翠邊收拾著邊提醒,當小翠收好東西的時候,白濬已經走到墳前了,他不發一語的放下他自己拿來的祭品,不理會小翠對他打招呼,小翠只好快速的離開。

「怎麼會想來祭拜我爹呢?我爹只是一個下人,犯不著妳個千金之軀來祭拜,我們承受不起。」白濬走近後冷冷的說著,經過了這幾天,白濬的身上更顯的落寞,鬍子也經過好幾天沒有整理了,不知道為什麼,涵容都能感受到白濬身上鎖散發的氣息,不管是悲傷還是快樂,而這幾次,她感受到的是白濬深深的絕望。

「白伯把我當女兒一樣的對待,女兒要出嫁當然要來跟乾爹稟報一聲。」涵容說著,她蹲下來幫忙白濬擺上新的祭品,也聞到白濬身上淡淡的酒味。

「我爹從沒真的收過妳當乾女兒,他也收不起,他畢竟只是個下人,如果妳想祭拜他,等妳成為他的媳婦後,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稱他爹。」白濬起身看著蹲在墓前的涵容,涵容仍是一身的紅衣,然而最適合她的紅衣這時候卻刺眼了起來,這身紅,代表著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妻。

「濬哥哥。」涵容起身喚著。

「別叫我哥,我只是一個下人,不配妳稱我哥哥,為何到頭來,你跟韓柏徹一起背判我??」白濬憤怒的嘶吼著,涵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白濬。

「你為何總是這樣?你一直活在你的自悲中,為了你的自悲,白伯賠上了他的生命,我賠上了我的青春等待,我從來沒有把你當過下人,為何你口口聲聲的說你是下人,我是主子?」涵容也不顧一切的吼了回去,白濬依舊可以輕易的讓她情緒失控。

「那為何是韓柏徹?一個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辦法超越過的人?一個天生的公子哥兒?一個我今生永遠努力得到的地方,他有我這樣的愛妳嗎?」白濬挫敗的吼著。

「只是如果你真的愛我,怎麼忍心放我一個人在這裡等待了五年?如果你真的孝順,為何不能在白伯生病的時候侍奉湯藥,這些年來,陪在我身邊等待你的人是韓柏徹,每天幫白伯侍奉湯藥的也是他,這些年來,白伯身體一向不好,是你口中那個公子哥兒,每天去幫他把脈,幫他熬藥,要不是我生了重病,韓大哥忙著照顧我,讓白伯找到機會不喝大哥派人送過去的湯藥,今天也不會落成這樣,白伯為何不喝湯藥了?因為他怕他唯一的兒子已經凶多吉少,他內心已經不想活了才這樣,我不管別人怎麼看韓大哥,就是不准你這樣忘恩負義。」涵容氣憤的說著,眼淚卻也沒有志氣的流了下來。

白濬整個人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看著涵容繼續的說著。

「我知道您在外地也不好過,面臨的苦都不是我們能想像的,可是當你一心一意想要出人頭地,總覺得一定要很富有才能擺脫你的自悲,才有資格迎娶我入門,才能讓白伯過的好,然而,這五年來,我們身邊沒有你,過的一點都不好,在我跟白伯的心目中,即使不管韓大哥如何的好,你永遠會是在他之上,因為你是我的濬哥哥,白伯唯一的兒子,而今天,你衣錦榮歸,在番幫拿到的東西,賣到了天價,我們卻也無福消受了,你富有了,內心卻還是自悲滿滿。」涵容哭泣的想轉身離開,卻被白濬拉住右手。

「容兒,求求妳,別嫁!我已經沒有爹了,我不能再失去妳。」白濬乞求著,涵容可以感覺出白濬的絕望,然而她看一看白伯的墓碑,想到自己曾經答應白伯要讓白濬死心,她閉上眼睛絕情的說著。

「來不及了,你別再纒著我了,也別再給我添事,兩天後我依舊會進韓家門,歡迎你來當我們的貴客,從以前到以後,你就只是我的濬哥哥,一個受我尊重的哥哥。」說完,涵容說完,用力的揮開右手,掙脫了白濬的手往前奔去,她快速的奔向轎子,不理會僕人們的錯愕,便要求起轎回府。

轎子搖晃著,她透過小窗看著白濬的身影,忽然難過到狂哭了起來,她眼淚猛流,咬著手絹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伸手握住自己耳畔的耳墬子眼淚潰堤般的狂流,永遠的哥哥?涵容這時候才知道,她對白濬的感情原來早就不是兄妹之情了,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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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鑼鼓喧天,白濬坐在案前在酒精的氣味中轉醒,今兒個是幾日了呢?他已經無法得知了,他只記得那天在墳前見完涵容之後,他就知道他輸了,他在也沒也希望了,然後就是一口又一口的酒。

為何外面鑼鼓喧天呢?誰在娶媳婦?誰家的姑娘要出閣呢?今兒個又是哪日了呢?白濬想的有點頭痛,或許今天就是涵容出閣的日子了,涵容,他的容兒呀!

輸了,就是輸了,白濬覺得自己的人生輸到一無所有。

一心一意愛著一個女人,一心一意只要掙夠錢讓她過好日子,一心一意想要讓老爹不再一輩子都當個夥計,所以他忍痛拋棄了一切遠走他鄉,在番幫躲著戰火,在旅途中與死亡擦身而過,在狼群中奮戰,然而,這一切都成為一場空。

原以為回到京城,爹與涵容會帶著笑容歡迎著他的歸來,然而,真正迎接他的是,爹的墳,與涵容的另嫁他人。

從小,他就從來沒有贏過韓柏徹,他天生的富貴人家,又滿腹經綸,對醫藥的專研十分透徹,白濬知道,不論他掙了多少的銀兩,他就是贏不過他,只是,他連恨他的資格都沒有。

白濬無法真正的恨著韓柏徹,這不只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哥兒們長大,也因為著涵容那天的一字一句,這麼多年來,代替他盡孝道的人是他,陪在生病的老爹身邊的人也是他,侍奉湯藥的人也是他,這些是他這個身餘人子該做的,然而,那時候的他又在何處?

涵容重病過?當她躺在床上受病魔侵襲的時後,他又在哪裡?那時候的他在哪裡呢?白濬從來沒有這樣的痛恨著自己,連他都無法知道,當他們在京城受苦的時後,當時的他在哪裡?

有多少的重要時刻他沒有參與到?有多少的快樂與痛苦他沒有參與到?涵容說父親是心灰意冷的消極不吃藥而病情加重過世,一向堅強的父親,竟然自己選擇了死亡??

他不但沒有盡到人子的孝道,還因為自己將父親推入死亡的道路。

現在的白濬或許就能了解爹那時候的感受,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人生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打拼,人生就這樣空空白白的,不知道該如何走,不知應該為了什麼而活著。

白濬看著自己的新家,這個家是父親生前幫他置產的,雖然稱不上富麗堂皇但也算是京城內的大戶宅院,這樣廣闊的宅院,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人,屋外的喧嘩與熱鬧更添了他的孤單。

白濬想到這裡更悲傷了起來,他起身找尋著酒,然後大口大口的喝著,昨晚的酒精讓他頭痛欲裂,然而現在的他,卻只能依靠著酒精,他不想太清醒,太清醒就提醒著他失去的一切,太清醒就讓他看清這幾年的堅持,換來的只是一場空,一種不知道為何而戰的空虛。

恍恍惚惚之間,他似乎聽到有些聲音,夜色慢慢的壟照著大地,他讓自己置身在一場黑之中,然後他在酒精的味道中隱約的發現有火光慢慢的接近,然後他聽到了有人對話的聲音。

「老大,這間屋子還沒人住吧!空蕩蕩的真像是個鬼屋,哪來的金銀珠寶呀?」一個男人的聲音悄悄的說起還伴隨著翻箱倒櫃的聲音。

「少胡說,白濬這幾年到番幫拿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回來,聽說最近還賣出一個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給左丞相,想必家裡金銀一定很多,快找找,這樣我們就發了。」另一個聲音回覆著。

白濬在恍惚之中聽著,忽然覺得可笑了起來,他仰身大聲的乾笑了起來,原來,還有偷兒要來偷他這個一無所有的人,他的乾笑到了後來像極了哭泣。

「老大,有人!。」說完,白濬忽然看到他的屋內微亮了起來,然而他卻依舊趴坐在案上。

「哼!白濬已經變成酒鬼一個,遠遠就聞到酒味了,有什麼好害怕的,剛好我們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逼他問東西放那邊。」賊老大小心翼翼的走到白濬的身邊,將手上的刀子掛在醉倒在案上的白濬脖子上。

「說,你將銀子放在何處。」賊老大大聲的吼著。

「沒了,什麼都沒有了,你們找不到任何東西的,我所有的東西都當成賀禮送給方家了,我將我的所有財產都送給方家小姐了,這些原本就是都要給她的,我不想待在京城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你們偷錯了,你們偷的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一無所有。」白濬意識不清喃喃的說著。

「廢話少說!」賊老大覺得濫醉的他沒有任何的威脅性,就開始在他身上搜索了起來,結果從白濬的懷中找到了一把匕首。

「還說沒東西,這匕首上面的珠寶夠我換個好價錢了。」賊老大看著匕首開心的笑著。

「還我,你什麼都可以帶走,就是不准帶這支匕首。」白濬起身要奪回匕首,然而他因為酒醉而腳步蹣跚,輕易的讓賊頭子給躲開,還將匕首放在半空中逗弄著他,他忽然酒醒了一半,一個反手將匕首奪下,講匕首緊緊的握在手中。

「我勸你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現在的你跟個濫酒鬼一樣不會是我的對手,東西交出來我還留你一條命。」賊老大揮舞著劍恐嚇著,他的手下拿著火把也在旁邊叫囂著。

「快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我一把火燒掉你的宅子。」

然而,白濬卻痴痴的看著手上的匕首,想著當初涵容交給他時候的深情與掛念,是他自己將這一切拋棄遠走的,是他自己拋棄一切的,怨不得任何人,是呀!怨不得任何人!

以為離開是為了讓大家有個更美好的未來,然而當一切都不在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而活,這幾年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在火裡來水裡去?

他不理兩個賊在他面前揮舞與恐嚇,他只知道他的人生一無所有,再也沒有東西可以值得他的追求,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支撐他活下去,他的人生不知道該為了什麼而存在。

面對著賊的呼嚇,他臉上揚起詭異的一笑,緩緩的說著。

「要拿這支匕首,就等我死了再說。」然後,他雙手握著匕首,深深的往自己的心窩插進去。

「瘋子,你是瘋子。」兩個賊看到這樣的情景,飛也是的狂奔出去,屋內又呈現了黑暗,只有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屋內。

血的深紅色,慢慢的流滿整個案上,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出詭異的光芒,紅色的血,在黑暗中成了黑色,還泛著月光的光芒,紅色,白濬趴在案上看著自己血流滿地,想起了在雪地光芒中的那抹紅,他的涵容,他一生的摯愛~~涵容就像這支匕首一樣,在他的心窩中永不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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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滿天的雪白,雪滿滿的覆蓋了所有的大地,天地之間一片雪白。

雪呀,雪呀,雪白的容顏,雪白的天地怎麼滿滿的妳的容顏?

今兒個是哪一天了?在山上的日子難以計算,白濬有好幾次昏昏迷迷的睡去,根本無法算的準日期,這連日來,大雪紛飛,該是冬至了吧?還是大雪呢?

今兒個是幾年了?白濬自從進入番幫之後,就忘了天子的曆法,恩師年老了,腳程不快,離開漢土還未到達番國前就已經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了,白濬心急,但卻無可奈何,得空就趕緊的採買東西再轉賣,沿路已經搜到了許多的珍奇異寶已經轉請熟悉的鏢行送到京城,做買賣的財也透過錢莊請人帶回京城,只是越走越偏僻,珍異寶越多,但是卻無人可送。

番幫正值戰亂,送了恩師回到番國之後,他迫不及待的到處蒐集貨物回國,然而卻因為各地的戰亂,讓他一個漢人寸步難行,恩師不願意他冒著烽火回國,硬要他留了下來,他也幫著恩師,轉賣一些中國的絲綢與瓷器,攢了不少的銀子,等到戰事稍歇,他一刻也不停留的趕緊啟程,耽擱太久了,他心中漲滿了對涵容的思念,滿到讓他心悶難受不已。

或許是心急,他捨棄了繞遠路,轉而選擇了越山而過,卻遇到了狼群,他擊退了狼群,卻也因擊退過程中不甚跌落山崖而受了傷,左腳受了傷,加上狼咬的傷口,讓他痛楚不已。

躺在雪中,鮮血如泉湧著,白濬忍受著痛楚看著雪飄落在他身上,慢慢的他越來越累,越來越累,旅途的疲憊,身上的痛楚,幾乎讓他暈睡過去,半醒半夢之間,他隱隱約約聽到涵容的聲音,她聲聲切切的呼喚著濬哥哥,聲音熟悉且深深的溫暖了他的心。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冷月的屋內了,冷月,一個在寒冬中棄養在雪中的女嬰,她跟著救她命的師父在山上相依為命二十幾年,去年師父過世之後,她就一個人在山上生活著,山中有別的村落,村落的人待冷月極好,但冷月卻也很淡然,能不接觸就不接觸。

或許是因為相依為命的師父去世,不然冷月完全不會救任何山上受傷或迷路的人,她一向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她可以冷然的看著生命在她眼前逝去,但是為何救了白濬,當白濬問她的時候,她只淡淡的說著。

「不曉得為何,我在大雪中聽到一個姑娘哭著求我救你,她哭的好可憐,也不知怎麼的,當我回神的時候,我已經打破我的規矩,將你救回石屋了。」冷月冷冷的說著。

乍聽到這樣的回答,在雪中那熟悉的濬哥哥似乎不是自己的夢境,它真實了起來,白濬看著滿山的白,想著心中那雪白的容顏,銀鈴般的笑聲,心就莫名的絞痛了起來,白濬不知道到底是冷月救了他?還是涵容救了他?他只知道在自己冷冷的天地中,對涵容的思念像一把火,讓他整個沸騰。

「怎麼在雪中佇立呢?大雪起了,回屋內吧! 這樣傷口不會好。」回到屋內看不到白濬,冷月就知道白濬又到崖邊了,或許當天不要跟他說她是因為聽到女孩的聲音而救他,他也不會那麼的執著。

師父從小到大都殷殷切切的交代她,男人不能信,天下多是負心漢,少有癡情郎,冷月從小聽著師父的告誡,但是也好奇著,原本她不該救他的,救了他,等白濬醒來之後也應該請他馬上離開的。

但是她沒有,她好奇著白濬昏睡中持續夢囈的容兒是誰?她也好奇著他歷境滄桑的愁容背後有什麼樣的故事,就這樣她不但沒有趕他走,還不讓他吃水藥,她下意識的不願意他離去。

「回來了,有買到藥嗎?」白濬想早一點傷好離開,所以拿錢給冷月要他下山買些水藥,買些創傷的藥,也買些冬天裡面的食物,屋內的食物足夠一個人吃,但是加了白濬這樣一個需要進補的傷患,總是要多準備準備的,所以一早雪稍歇的時候,冷月就到山下村莊採買了。

「買了些金創藥,但是買不到水藥,聽說最近邊界戰事頻傳,我們這靠近邊境的村子,許多的藥材都被朝廷給收走了。」冷月面無表情的撒著謊。

「這傷勢不就更不容易好了?」白濬在風雪中無奈的說著。

「你如果繼續在這裡站著的話,傷口會更惡化,那時候你就更不需要下山了。」冷月看著風雪越來越大,心中莫名的焦急了起來,她冷冷的說著,白濬才困難的拄著柺杖往前走。

寒風中,冷月看著他吃力的往前走,一跛一跛的樣子,讓冷月心中莫名的氣憤,都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每天走到崖邊,看著遠方,落入自己的思念之中,冷月每次想到這裡,心中就有一把無名的火。

回到石屋,冷月俐落的升起了火,火的溫度快速的溫暖了石屋的溫度,白濬看那熊熊燃起的火,又想起了那天白雪中走到他身邊又離開的那抹紅。

冷月看著對著火爐想出神的白濬,說真的冷月沒有看過白濬的全臉過,他或許經過長途的旅途,頭髮很久沒有修剪卻整齊的束在後面,臉上大半的部分,被鬍鬚整個遮蓋住,但是她就是很喜歡看著他,她從沒看過比白濬俊帥的人。

也不是說俊帥,他粗曠卻不像村莊內莊稼,他粗曠卻有一鼓文人的氣質,而他的文人氣質又不像山下的公子哥般的流氣,但是最讓冷月好奇的是他眼神中那種悲傷的多情。

「容兒是誰?」冷月輕輕的問著,白濬出神的表情,因為這個名字觸動了所有的神經,他忽然的轉過身質問她。

「妳怎麼知道容兒?」白濬眼神銳利的看著她。

「你受傷那陣子,每天都在夢中呼喊著,我不知道也很難吧?」冷月起身從竹籃子內拿出了今日下山採買的食物與用品,慢慢的整理著。

白濬看著在屋內繁忙著的冷月,她動作很快,卻讓人不覺得急燥,武功的底子應該很好,而她的觀察力也很好,只是對於外人冷然了一點。

兩個人在一起,他們有大半個月都沒有多少的對話,屋內即使兩個人都在,外面的雪下的蒙蓋了整個山頭,冷月可以在屋內一個人看著書籍,背對著他,整天都沒有一句話的,所以也不知道今日她怎麼有興趣問起容兒。

「容兒,京城珍寶軒的千金,方涵容。」白濬停了久久才回覆,簡單明瞭,冷月也不急,做著自己手邊的事情,等著他的回答。

「千金?也就是還不是你的媳婦兒囉?你多久沒見面了?」

「興許三四年了。」白濬說著,他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了?時間對他來說,好像已經無法計算了一般。

「那她應該許人了吧?怎的?你喜歡她嗎?」冷月淡淡的說著,面無表情但是心中卻是有淡淡的喜悅。

屋內陷入一種無止境的沈默,冷月不急著馬上要到答案,而白濬卻陷入無名的痛楚,是呀!或許已經四年了,容兒或許已經十七了,在京城這個年紀的女孩興許都許人了吧!

十七歲的千金還沒有找到婆家,就惹人非議了,白濬無法想像容而在京城的滿天流言流語下生活,她要如何面對珍寶軒的那些客人,有些官家夫人嘴刀子似的,說話好傷人。

但是,她要等他回來的,他相信她會等他回來的!她說她等著他帶著最特別的耳墬子回來的,她會等他的。

可是自己的承諾都做不到了,當初承諾的兩年,早就過了,自己的承諾沒有達成,容兒怎麼會等他呢?

想來想去,白濬莫名的焦慮,他想迫不及待的回去找答案,卻也害怕回去面對答案。

冷月重重的將碗放在案上,大大的碰了一聲讓白濬回頭看著她。

「別想了,想不出個什麼子的,吃窩窩吧,你呀,還是另找姑娘當媳婦兒吧!你的容兒一定許人了,別想了。」冷月將窩窩遞給了他,案上放了幾樣夾著窩窩吃的乾糧。

「許不許人要回去了才知道!。」白濬冷冷的說著,也希望自己有那個勇氣去揭開最後的答案。

「你還真要回去?那就等雪融了快滾!」冷月忽然大聲的吼著然後轉身進房,留下一個一頭霧水的白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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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涵容走在迴廊上,她的心臟就像隨時可以跳出來般的狂亂著,讓她也莫名的喘息了起來,腳步沒有往書房走過去,她覺得現在的她又怕又喜又慌,他擔心自己現在的狀況隨時會失控。

聽從小翠的意思,先進房內換個衣裳,或許是因為昨晚喝了點小酒,或許是因為今早趕著下山,心臟才會如此不聽使喚的跳動著,呼吸才會如此的急促著,但是,腦海中卻找不回自己的理智。

將出門巡診的布衣換掉,涵融看著銅鏡中穿著淡紅色衣服的自己,多日來在外的奔波,沒有把她雪白的膚色曬黑,她的臉卻不知道是因為心悸還是因為衣服,而泛起淡淡的紅暈,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門走去。

涵容還沒有走到書齋,經過內院的大樹的時候,她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她站著,白濬站在樹前,仰望著院內的大樹,即使沒有看到他的表情,涵容仍然感受到他的孤單與哀戚,那樣的氣氛讓涵容更秉住了呼吸。

是經歷了哪些事情?會讓涵容感覺到他全身散發出的孤獨與悲戚,涵容大大的吸了口氣,悄悄的往前走去。

「濬哥哥。」涵容柔柔的喚著,白濬卻一點都沒有轉身過來,涵容只好走到他的身邊。

「濬哥哥。」涵容再喚一次,白濬緩緩的偏著頭看著她,眼神中沒有了以前的神采,也沒有了精力,涵容心一驚,白濬的眼神中充滿的是一種疲憊與絕望。

「濬哥哥,怎麼了?你告訴涵容,別這樣嚇涵容。」涵容凝神的看著白濬,白濬經過這幾年的改變,整個人變的滄桑了起來,整個臉留滿了風霜的痕跡。

這幾年來涵容想過各種白濬回來第一次見面的狀況,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這幾年她埋怨過白濬,讓她一個人在這裡苦苦等待,卻忘記了隻身在外的他是必須要經歷多少涵容無法想像的事情,苦的不只是自己,還有在外地忍受著孤獨的白濬,涵容輕輕的提起了手,想要撫摸著白濬臉上的悲傷,白濬卻緩緩的轉頭回去。

抬在空中的手落了空,涵容悲傷的流下了眼淚,涵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流淚,只是覺得心中好多好多的酸楚,讓她不自主的就想流淚。

等了將近五年了,盼了許久才盼到濬哥哥回來,又憂又怕的心懸在半空中上上下下的,然而,濬哥哥回來了,她卻無法開心起來,是因為她變了,還是感情變了?

「濬哥哥,聽阿福說你都沒吃沒喝的,逝者以矣,白伯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濬哥哥我陪你進屋內吃點東西好嗎?」涵容擦乾眼淚說著,然而兩個人之間卻陷入了一種寂靜,白濬依舊看著屋內的大樹。

兩個人之間的靜默等了很久,白濬才緩緩的開口。

「又快進入夏季了,到時蟬鳴還是會震耳吧!在外這麼多年,我常常想起那年蟬鳴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在這個樹下所發生的事,那時候你們兩個人是主子,我只是個下人,想不到多年後,不管我多麼的努力,下人就一輩子是下人,主子才配的上主子,我不管再怎麼努力,我都比不上韓柏徹。」白濬眼神空盲的望著樹上說著,涵容被那種空盲的絕望與憤怒擰痛了心,她幾乎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濬哥哥,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五年了,你離去快五年了,我根本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涵容哭著說著。

「我也一心想著回來呀,不過還來的急,逝者以矣,來者可追,容兒,妳告訴濬哥哥,妳是我的來者?還是我的逝者?」白濬憤怒的說著,這是涵容從沒看過的濬哥哥,他從來沒有對她大聲過,而今天的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與絕望,這讓涵容的眼淚更無止境的往下滑落。

「濬哥哥,您別這樣,對我而言,妳永遠是我的濬哥哥。」

「我從來不把妳當妹妹看待,我不是你的哥哥,你從小也叫著韓柏徹韓大哥,為何他就可以當你的新郎?說來說去,不過他是普濟堂的長孫,他是個道道地地的公子哥兒,而我不管掙了多少錢,我依舊是那個下人。」白濬憤恨的說著,看著容兒的眼淚,他依舊又心痛又憤恨。

「不是的,如果說他跟你有什麼不同,那只能說,他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不曾離開過,當我痴痴的等著你的時候,是他陪我度過的,當我生病的時候,是他陪我度過的,當我忍受著老而不嫁的街頭流言蜚長,是他陪我度過的,你呢?那時候的你,在哪裡?」涵容用力的哭喊著說出這幾年的悲傷,淚像潰堤般的滑落。

「容兒,別哭了。」白濬拿著手絹擦拭著涵容的眼淚,忽然他覺得人生一切都變的很可笑,他辛辛苦苦的想要闖個天空,回鄉可以揚眉吐氣風風光光的給父親與容兒幸福,然而,他們要的卻只是一種陪伴。

白濬幻想過很多次回鄉的榮景,他想著可以用這幾年掙的錢開一家店,老父當個掌櫃的,容兒為他生兒育女,只是他從沒有想過,他回來後會遇到這樣的狀況,父親等不及他而過世,容兒等不及他而要嫁人

到頭來,沒有人等著他歸來,沒有人等著他揚眉吐氣,不管過了多久,擁有了多少的銀子,下人的身分還是下人,這樣的孤單與創痛,一時之間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當涵榮在他身後喊的那聲濬哥哥的時候,白濬就知道涵榮的改變了,以前的她會開心的抱著他大喊大叫著,而現在的她多了幾分的傷悲,也多了幾分的無奈,看著涵容哭紅的眼,白濬忽然覺得,他還要繼續努力下去。

「容兒,別嫁,至少等等我,我這幾天把店弄好,等等我,讓我也可以有資格風風光光的來妳家提親。」白濬說完,轉身就走,涵容驚訝的不知如何說,白濬依舊不放棄。

「濬哥哥,別這樣,我都已經是半個韓家人了。」涵容擦乾眼淚開口阻止著,卻看到白濬離去背影中,微跛的腿,涵容急忙的追了過去。

「濬哥哥,你的腿,怎麼了?怎麼會這樣?」涵容拉住白濬焦急的問著,卻看到白濬滿眼的受傷神情。

「狼群咬的,傷好了,只是變成半個瘸子了,這下子,我更高攀不上妳了。」白濬冷冷的說著,他看著涵容疼惜與不捨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他掙脫了涵容的關心,往前離去,一個瘸了腿的下人,或許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事實。

經過多年的不見,涵容更是出落的美麗,淡紅色的衣裳依舊是當年記憶中的那抹紅,然而這抹紅卻正慢慢的從自己的手中流走。

他們都知道,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能怪任何人,不論是白濬或是涵容,在這五年的時光中,每個人都有一堆說不出的苦,與放不下的執著,涵容以為自己放下了,但是她自己也因為今天而開始不確定了起來,然而,涵容知道,無論如何,很多事情都已經來不及挽回了。

不論是白濬腿上的傷,還是涵容的婚約,都已經回不去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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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對三個人都是一種煎熬,涵容知道自己在面對白濬的時候,不如自己想像中的堅強,也不如想像中的堅持立場,她常常未語淚先落,無法將自己的立場完全的表明,她想著再過幾天就要成親了,成親後一切都底定了,那時候,她可以用不同的身分去面對濬哥哥,這樣也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回覆兄妹之間的感情。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面對白濬,他會變得如此的軟弱,如此的放不開,五年後的重逢,沒有開心,卻只在陌生與哭泣中度過,白濬的臉變的更為冷然了,這幾天涵容都在猜測他到底在番幫面臨了什麼,度過了哪樣的經歷?

為了不讓白濬有任何的希望,涵容這幾天都在躲著他,涵容相信,一切的事情只要不去面對,反正到成親那天自然會一切底定。

涵容每天躲在自己的閨房裡面,無心畫畫,只好一個人看著窗外,看著每一個傭人因為她婚禮的到來而繁忙著,而她卻理不清自己的情緒。

她看著迴廊,方夫人出現在她內院的迴廊中,往她房內走來,涵容訕訕的前往開門,迎著夫人進門。

「娘,孩兒向您問安。」涵容微微的一揖,方夫人微笑的點了頭,並使喚著ㄚ嬛各自去忙著。

「容兒,再過五天妳就要出閣了,娘特地來看看妳,聽說妳躲在屋內將近四天了,怎麼了,忽然變成鎖在深閨的姑娘了嗎?」方夫人邊坐下邊取笑著涵容。

「娘,妳別取笑容兒了,倒是孩兒都快出閣了,以後再也沒機會好好的跟您聊聊了。」涵容坐在方夫人的身邊說著。

「容兒,妳告訴娘,妳真的想要跟韓柏徹成親嗎?」方夫人殷切的問著,她眼睛直直看著涵容,不希望錯過他任何的表情,她只有涵容這個女兒,從小就貼心,當然希望她能夠嫁到一個好婆家,韓家的一切都很好,只是不知道涵容這個丫頭的心在不在韓柏徹的身上。

「娘怎麼這麼問?我五天後都要成親了,當然就是要嫁入韓家了。」涵容淡淡的說著,勉強的牽動著嘴角,給方夫人一個牽強的笑容。

「這幾天,濬兒每天在京城裡面奔走著,他佈置著他的新宅院,然後還頂了間舖子,要當珍寶軒的分部,專門賣著他從番國帶回來的洋玩意,今兒個,他來找妳爹,說他也可以給妳幸福,請妳爹答應把妳嫁給他。」

「那爹怎麼說?」涵容心急的問著,她不知道白濬真的還沒放棄,依舊努力的想要扭轉情勢。

「妳爹能怎麼說?當然回絕掉了,濬兒回來的時候妳見過他,如果妳說妳要解除婚約,妳爹還可以考慮考慮,只是妳都沒有表示任何意見了,妳爹也沒有辦法幫妳下決定。」方夫人說完淡淡的喝了一口茶,但也發現涵容哀傷的臉。

「普濟堂跟珍寶軒都是經城內有頭有臉的人家,我們也是重然諾的一家,更何況當初是我要這門婚事的,我當然不會為了濬哥哥回來,讓珍寶軒落入背信忘義的口舌當中,嫁入韓家這是我不會改變的決定。」涵容堅持的說著。

「妳爹跟我兩個只有妳這個掌上明珠,我倆從以前到現在也都常常在外奔波找貨,沒那麼多大戶人家的八股,妳爹娘兩人只希望你能嫁一個好婆家,至於跟韓家的婚約,還沒進門前,或許是還有轉圜餘地,只是,以後妳跟白濬還有柏徹都必須在蜚短流長中度過,是苦了點。」

「韓大哥待我極好,我不可能讓韓家接受退婚的狀況的,娘,您跟爹就別擔心我了,我到韓家去不會有任何人給我委屈的。」涵容保證著,她最近也是沉入這樣的迷惘中,只是她非常清楚的事情在於她相信,她嫁入韓家,韓柏徹一定待她極好,這是韓柏徹一向給她的安全與安定的感受,在白濬身邊,她無法領受的到。

「那容兒妳呢?妳鍾情的人是誰?是韓柏徹還是白濬,今兒個妳爹還說要收白濬當乾兒子,結果馬上就被回絕了,他說他寧願當方家的姑爺,不願意當方家的乾兒子,妳爹一直掛心著,怕妳也鍾情於白濬,怕妳是一時氣話要嫁給白濬的,所以差我來問問妳真正的心意。」

「娘,對我來說,濬哥哥始終只是我的濬哥哥,我跟他或許就是兄妹之情,離開了這麼多年,我只是習慣等待他回來而已,並不是等著他回來迎娶我,我一直知道,這幾年來都是韓大哥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以後也不會改變。」

「可是白濬從小就是一個死心眼的孩子,他喜歡著妳,不管經過多少的時間,去過多少地方,看過多少的姑娘,他這幾年來還是沒有改變,有變,也是感情變的更深更濃,要他死心真的很難,而妳最近又這樣躲著他,似乎不是很好。」或許是因為母女連心,方夫人近來都無法安穩的睡著,她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樣,心裡非常的慌。

「娘,妳寬寬心,下次我遇到他,我會狠狠的拒絕他的,這也是我答應白伯,要讓濬哥哥死心的。」涵容堅定的告訴方夫人,方夫人看著涵容的表情,心中莫名的一驚,這個女兒,自己或許從來沒有發現,韓柏徹能給她的是一份安定與不變的安全感,而白濬不管是任何時候,都能左右影響著她的喜怒哀樂。

然而,白濬給她的大多是一種莫名的哀傷吧!身為一個母親,方夫人私心的希望涵容可以嫁入韓家,平安穩定的過一生,只是,白濬的死心眼不知該如何是好,還有那心中莫名的慌亂,到底由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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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容的病慢慢一天一天的好了,這陣子每隔一天韓柏徹就會來家裡面幫她把脈、幫她監督著ㄚ嬛煎煮著藥,親自一口一口的餵她吃藥。

她緩緩的想起,病中那雙幫她溫暖的擦汗的那雙手,病中那個輕輕的幫她診斷的手,韓柏徹的溫柔透著夢慢慢的傳到她的心中。

總覺得,這陣子見到韓大哥,已經不若以前的自然了,她會有一點點的害羞,還有莫名其妙的臉紅,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涵容有小小的恐慌,小小的不知所措。

這天她為了擺脫著小翠的叨唸,爬上小時後最常爬的那棵院子內的大樹,躲在茂密的樹葉中,她已經躺怕了,不要在被當病人躺在房間內。

好久沒有爬樹了,這棵大樹沒有修剪,越來越茂密,常常夏天的時候她就會想著三個人小時後第一次見面的情況,而今樹葉更為茂密她可以整個人的躲在樹內,不需要擔心被人發現,她靜靜的坐在樹上,看著遠方

「鈴兒,你有看到小姐嗎?。」樹下遠方的迴廊傳來李嬤嬤問著ㄚ嬛鈴兒的聲音。

「沒著,怎麼了?。」

「小翠那丫環在找著呢?小姐病剛剛好不知道又跑到哪邊去了?」李嬤嬤焦急的說著。

「會不會被韓少爺帶出去了?韓少爺最近不是每天都來陪小姐嗎?」鈴兒弧疑的說著。

「還沒呢?韓少爺還沒來,就是想說韓少爺快到了,小姐怎麼不見了呢?。」

「李嬤嬤妳怎麼還在宅內晃著,你不怕被小姐撞到喔!老爺說,白掌櫃的過往的消息暫時不讓小姐知道的,您跑回來宅內小姐會起疑心的。」鈴兒不安的說著,卻讓樹上的涵容整個人僵住,什麼?白爺過世了?不會的!那天她還去看他的,不會的。

「我是回來稟報老爺喪葬事宜的,唉!老爺也真是辛苦,最近容小姐病了大半個月,而最疼容小姐的白掌櫃,在容小姐清醒的隔天又過往了,一堆的事情下來,老爺都愁白了頭髮,老爺跟白掌櫃的可是情同兄弟呢,原本老爺還指望小姐跟阿濬成親,成為親家呢,只是白掌櫃的一直不肯,唉!白濬也不知道回不回來了。」李嬤嬤感嘆的說著,卻不知道她的話讓樹上的人兒眼中瀰漫著水氣。

「那天小姐醒來說她看到白濬哥哥全身是血的躺在雪中,血流好多好多~,我想或許白濬哥哥凶多吉少了,四年多了,都沒回來,小姐都十七快十八了,不是凶多吉少,興許是在外地已經娶妻生子了,可憐小姐,外面的閒言閒語多到不行,每次我上街都恨不得擰了那些嘴碎人的嘴。」鈴兒可討厭外面那些三姑六婆的嘴。

「唉!我在那裡照顧白掌櫃的已經大半年了,白掌櫃的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了,白濬為了配的上容小姐而離家闖蕩,容小姐卻癡癡的等著,而韓少爺又為了容小姐堅持不娶,何苦弄得三個人都苦呢?白濬那死心眼,如果要回來他一定會回來,到現在還沒回來一定有事,總不能讓小姐這樣等下去吧!!即使白濬回來,以他的死心眼,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讓小姐幸福,白掌櫃的臨終前一直希望看容小姐跟韓少爺結成連理,如果白濬回來,容小姐只要無情的拒絕他就好了,沒必要三個人都弄得那麼苦。」李嬤嬤感嘆的說著。

「對呀,韓大夫對小姐好好,那陣子還親自熬藥、親自餵藥,甚至小姐吐了他滿身也沒有怨言,韓大夫都已經二十幾歲了,快的人早就生好個帶棒的了,他現在都還不願意點頭成親,唉!可惜京城裡面那麼多姑娘想要嫁給他呢。」鈴兒心中無限的惋惜。

「唉!白濬走時,容小姐才十三歲,那應該不算愛情吧!我記得小姐哭的像小孩的糖被搶一樣,或許連容小姐自己也搞不清楚吧!只是傻傻的等著,算了,別閒刻牙了,我得快回白掌櫃那裡,不然那邊會亂了套,妳快幫忙小翠找找容小姐吧!韓少爺快到了。」

迴廊的兩個人快速的離去,樹上的涵容眼淚已經不聽使喚的直流,白伯過世了,就在她夢見濬哥哥血流滿地的那天?

涵容想到此就無限的感傷,眼淚像關不住一樣的流。

白伯在過世之前還是在擔心著她,原來濬哥哥是為了配的起她才遠離家鄉的,為了她,白伯伯臨終前都無法見到獨子最後一面。

為了她,白濬遠離家鄉四年多,音訊全無,連父親亡故都無法得知消息。

為了她,韓大哥不願意娶親生子。

為了她,韓大哥帶著她到處走,讓她忘記白濬離去的悲傷,要她每天背著藥性,不讓她胡思亂想。

為了她,父親跟娘親,在外面面對著大家對她這個不嫁的老姑娘閒言閒語。

為什麼濬哥哥那麼的自私呢?

就認為所有的人必須在這裡殷殷切切的等著他功成名就回來。

不,自私的是自己

是自己要等的,等著一份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親情還是愛情的答案。

自己將自己放在等待的心情中,讓父母跟著愁,韓栢徹跟著等待,讓大家跟著陷入無盡的等待氛圍中。

不知道哭泣了多久,涵容哭到有點累了,她緩緩靠著大樹幹在微微的秋風中悠悠睡去。

韓栢徹輕輕巧巧的爬上了樹,在狹小的樹上空間找個位置坐好,他脫下自己身上的袍子輕輕的蓋在涵容的身上。

剛剛進大宅子就聽到大家在找涵容,以涵容的性子,病好後還可以躺在床上十幾天,已經實屬難得了,所以聽到下人全部都在找她,他反而一點都不意外。

他找了幾個涵容會躲藏的地方,找了第二個就找到了躲在樹上的涵容,他看著她熟睡的面孔,經過幾天的調養,她的病容好多了,恢復白皙美麗的臉龐,但是她輕蹙愁眉為了哪樁?她臉上的淚痕又是為了哪樁?

唉!說好自己必須只以一個醫者對待病患的態度來對涵容,或以一個哥哥對待妹妹的態度來對待涵容,但是,看著她的愁眉,怎麼心又莫名的揪痛了起來了呢?

哼!自己是個大夫,卻無法醫治自己失控的心情,算哪門子的大夫?

每天都在學習著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要動心,克制自己不要來找她,但是時間一到,他就很不爭氣的交代著大小事,背著藥箱快步的走到方家大宅,好像每天見到他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了。

涵容輕輕的晃動著,眼睛悠悠的張了開來,看到了她的身上多了一件男袍,旁邊坐著韓栢徹,樹雖然很大,但是要擠上兩個大人,空間看起來就覺得很小。

「韓大哥,你來了喔!怎麼找到我的?」涵容輕輕柔柔的說著。

「妳小時後最喜歡來這裡了,只是好幾年沒有上來了吧?」韓栢徹笑笑的問著。

「嗯!。」是呀!自從濬哥哥離開過後就再也沒也上來過了,涵容內心這樣想。

「大哥,診斷用藥時間又到了嗎?那我們該下去了。」涵容欲起身爬下樹,卻被韓栢徹給制止。

「不急的,好久沒上來了,多坐一點無仿,醫者醫心為上,如果在這裡可以讓妳心裡好過一點,那我是很樂意的。」韓栢徹看著遠方說著。

「喔!。」涵容繼續的坐了下來。

「怎麼了?有心事,韓大哥看妳剛剛好像哭過呢!想告訴韓大哥嗎?」韓栢徹小心翼翼的說著,深怕一個不小心打壞了兩個人的關係。

這幾年來一直是這樣,怕她生氣,怕她難過,又怕自己太過情不自禁,讓他一直以來始終保持一個距離守護著她,他很滿意目前的狀況,其實他也不能奢求太多,一開始他就是個介入者,介入了白濬跟涵容之間。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介入者,當一個介入者,即使心中有多麼澎湃的感情,也必須要隱藏在自己的心中,他的愛情,選擇了默默守護,選擇了隱藏。

「大哥,白伯真的過世了嗎?」涵容艱澀的出口,她心中幾乎已經底定答案,只是,她需要有人親口跟她證實,她不想活在自己自欺欺人,假裝自己聽錯的感覺。

「妳知道了?方老爺要大家不說的!。」韓栢徹的話證實了答案,卻也讓涵容眼淚更關不住的落了下來。

「老爺也是為妳好,怕妳病剛好,而白掌櫃又特別寵妳。」韓栢徹拿著手巾給涵容擦著淚痕,涵容邊擦著淚邊無聲的點點頭。

韓栢徹凝視著遠方,等著涵容情緒的疏發,涵容邊哭邊想著與白掌櫃的點點滴滴,想著上次與白掌櫃的所有對話。

涵容轉而凝神看著韓栢徹的側臉,心中莫名的清晰了起來。

韓栢徹是俊帥的,一種屬於文質彬彬的氣質,這樣近的距離,讓涵容幾乎屏住了呼吸。

涵容想著那天在山上,當他抱著她時,從他胸膛中傳來呼吸的氣息。

她忽然明瞭韓栢徹這幾年來為了她做了多少,她從小進補跟美容的湯方沒有斷過,每次上洋文課,韓栢徹都會幫她把脈,然後隔天就有新的湯方送過來方宅。

當她和濬哥哥撒嬌嘻鬧的時候,韓栢徹會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眼中無限的寵溺。

這幾年,韓大哥從沒有一次跟別人一樣叫她停止等待,他從來沒有叫她放棄等待白濬,或許這樣等待的心情,韓大哥最懂。

他也跟著她等待著白濬,等待著一種不知道哪時候可以解脫的救贖。

不只是白伯或李嬤嬤跟她說過,她也知道,韓大哥對她的關心不若一般的朋友,她也知道,那天她背著她下山,京城裡面也早就沸沸揚揚了,再加上前陣子她的病,韓栢徹徹夜的守候與細心照料,早已超過了男女之界了,不但街頭巷尾的流言多,連方宅內的傭人全都已經把韓栢徹當成未來姑爺對待了。

「韓大哥,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涵容艱難的出口著,她的心中卻已經下了一個決定。

「容兒,要問什麼旦說無仿呀!怎麼了?不像我認識的容兒了!」韓柏徹寵溺的整理整理她美麗的秀髮,然而,涵容正經的臉龐卻讓她有些許的心悸。

「大哥,今年二十有二了吧?怎麼還不娶親呢?」涵容正眼凝視著韓柏徹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表情。

雖然這個問題,已經有許多人問過,但是從涵容的嘴巴中出來,仍讓韓柏徹差點失去了所有的自制,他的臉色一凝,看到涵容認真看的他的表情,他慢慢的轉頭將眼光飄向別處。

要如何回答呢?當然無法據實以報,但是又不想欺騙涵容,從來沒有想過涵容會問這個問題,因為涵容的心中充滿著白濬,他瞭解這樣的道理,所以他也沒想到會有一天,他必須回答涵容這個問題

韓柏徹的表情一一的落入涵容的眼裡,從韓柏徹痛苦的眼神中涵容明白了,忽然明白由自己來問他這個問題,是多麼的殘忍,但是她能想要等著一個答案。

「何必害別的女孩子呢?我功不成名不就,也沒人喜歡著我。」韓柏徹找了一個制式的答案給涵容,怕傷害到別的女孩沒錯,自己心中被涵容佔滿著,娶了不愛的女人只是會害了對方,唉!

涵容聽著他心虛的話語,看著他憂鬱且俊帥的臉龐,涵容心中隱約的痛著,胸口一陣莫名的痛楚,她終於明白自己到底傷他有多深了。

多久了?韓大哥對她的情分有多久了?為何她要別人說起才會明白呢?

她的心中忽然湧出一種被人愛戀的幸福感受。

涵容明白這陣子見到韓大哥,她的害羞,還有莫名其妙的臉紅,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涵容明瞭,這才是男女之間的情懷吧,一種屬於男女之間的意愛。

她對濬哥哥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或許如同白伯所說的,白濬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個大哥哥的情懷吧!。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要你娶我,韓大哥你願意嗎?」涵容悠悠的開了口,讓韓柏徹一驚,不知道該如何說話,過了很久,才笑笑的說。

「容兒,別拿大哥窮開心,女孩子家這樣的話不可以亂說的。」

「我沒有瞎說,我是正經的,大哥你願意嗎?願意的話找人來家裡面提親吧!」涵容漲紅了臉說著,從沒覺得自己那麼羞過。

「你不等白濬了嗎?」韓柏徹痛苦的說出口。

「濬哥哥是我的哥哥,我一輩子都會等他,但這跟我嫁給誰不相衝突,是你,也會陪我等著我哥哥回來的,我希望他能回來喝我們的喜酒。」涵容一個字一個字堅定的說著,她也在心中深深的如此告訴著自己,讓自己確信不已,是的,只是等一個哥哥。

韓柏徹看著涵容的表情,看著她像下定很大的決心般說著,他無法形容內心的感覺,有疑惑,有開心,有難過,也有一點點那麼趁人之危的不光明正大的感覺。

「大哥不喜愛容兒嗎?還是覺得容兒配不上大哥呢?。」涵容見韓柏徹不語,繼續問著。

「不是,只是~。」事情進行的太突然,讓韓柏徹無法有思考的空間,他總覺得哪裡怪,卻說不出來。

「大哥,請人來提親吧!若明年清明過後,容兒滿十八,我們還尚未成親,容兒將削髮為尼,讓父母不再為容兒的婚事而忍受非議。」涵容下定決心的說著。

「容兒妳確實打定主意了嗎?一提親就無法反悔了,即使那時候白濬回來,一切也都無法更改。」韓柏徹勸阻的說著,即使他欣喜若狂,但是他心中仍是知道白濬在涵容心中的地位的,容兒等了他四年五年,這樣的情分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我知道,一提親後就不能更改,我也不想要更改,濬哥哥最好可以趕的及回來,只是那時候不知道我已經嫁入韓家,或是已經遁入空門了,我只知道,如果我嫁進韓家,您一定會盡其所有讓我幸福的,我也會遵守一個當妻子、當媳婦的本分,如果今生不是嫁您,還不如遁入空門,不受世間情苦磨人。」

最後的幾句話,打動了韓柏徹的心,也溶化了他的堅持,十幾年的愛戀,終於讓他等到了,他幾乎想要跪下來感謝老天圓滿了他的愛戀,他深深的看著涵容,在心中默默的發誓,今生今世當傾其所能的愛戀她,不讓她受苦。

說了自己的決定,也下了自己的決定,涵容忽然全身虛脫,她仰起頭視線穿過樹縫看著遠方的天空,白伯,這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了,您可要保佑我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涵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原來等待一個人,等到最後放棄,是這麼的累。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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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了,春天到了,山上深深的積雪全融後,白濬的傷也差不多好了,只是受傷的腿,因為醫藥的不足,而有些輕微的跛,每次白濬試著想要好好的走的時候,卻被那跟不上節拍而微跛的腳氣到一臉的挫敗。

經過了兩三個月的相處,冷月大抵摸透了白濬的個性,他從沒有一天不想容兒,這一點讓冷月心中無限的難受,師父說,天下多是負心漢,人間少有癡情郎,怎麼自己遇到的卻是一個難得的癡情郎呢?而這個癡情郎鍾情的人卻不是她。

白濬的傷口結笳了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微跛的腳,讓白濬的愁眉更形的深鎖,冷月喜歡在屋內,看著在屋外蹣跚走步的他,一步一步吃力的走著,他一天比一天的進步,冷月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低落。

從小,就跟師父相依為命,師父是她的神祇,她從小沒有朋友,即使面對著一窗的雪景她也可以看了一整天,當她第一次陪師父下山採買的時候,師父就告誡她男人是不可靠的,男人多是負心漢,她質疑著,也好奇著。

直到長大後,一個人獨自下山採買時,在山下遇到幾個登徒子企圖對她不軌,她就深深的相信了師父的話,隨然那幾個人到最後都被她打到滿地爬,但是,男人多是壞人的印象也深植在自己的心中。

但是白濬不一樣,他深情,而且是那種要人命的深情,她知道他都是為了涵容兒活了下來,每次她下山時,白濬都交代她找人幫他稍信回京城,但是冷月一封信都沒請人稍過去,她一封封的拆開了信條,一字字的看著他的深情,然後一張張的焚燒,讓它在面前灰飛湮滅,冷月更希望白濬的愛情也可以隨著火,灰飛湮滅。

白濬推開了門進到屋內,吱吱的門聲讓冷月淡淡的回了神,白濬看著冷月的面容,淡淡的說著。

「雪融的差不多了,再過兩天我就啟程回京城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來日白濬我一定泉湧以報。」白濬恭恭敬敬的說著,卻看到冷月的臉越來越冷。

白濬一直不懂冷月為何一下子趕他走,當他說到告別的時辰的時候,她卻臉越來越沉。

「在我還沒想到你該如何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之前,你不許走~。」冷月冷冷的回答著,她的言語沒有一點的溫度,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

白濬看著她的容顏,這才發現冷月其實很美,白皙的臉龐有著殷紅的嘴唇,不論哪天都是一身淨白的衣裳,更襯托出她冷然的性格。

經過了這陣子的相處,白濬知道冷月的冷然全部是長期的習慣表情,它的內心其實再單純也不過了,在山上長大的小孩,如果不是有個思想古怪的師父灌輸她奇怪的思想,她也不會如此的冷然,她的冷然,全都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跟別人相處吧!!!

看著冷月的眼中充滿了欲哭的倔強,因為賭氣而抿著紅唇,忽然間,白濬明瞭了冷月冷然面容下的情意,白濬發現了這樣的情意卻讓他心中一凝。

相處了好幾個月,他沒有真正的觀察過冷月,他一直以為她單純的只是救了他,然後收留他養傷,卻沒有想到過了這幾個月的獨處,冷月會對他產生莫名的情愫。

白濬無言的坐在窗前,看著殘雪與新葉共存的初春景色,心中無限感慨,這沿途中向他示愛的女子不少,番國、塞外的女人比起京城內的女人活絡的多了,主動的示愛一開始讓白濬無法接受,後來也學著澹然看待,他知道他的心目中除了涵容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的情愛。

但是,一回到漢人的土地,他忘了漢人間的男女之別,也忘了男女之間的諸多限制,所以他沒有防備,也沒有及早的發現,而今面對了冷月的情意卻讓他心中一凜。

冷月的表情跟涵容有點相似,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涵容也有著相同的表情,也一樣講著負氣的話語,冷月從小在沒有玩伴的環境下長大,養育她的師父一過世,她一個人獨處後,又遇到白濬,情苗滋生或許是那麼不可避免,就跟涵容一樣,涵容從小就只有白濬陪著她玩,或許對於涵容而言,自己的離開只是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伴吧??

白濬下意識的拿起了匕首看著,涵容送給他的匕首他每天都會拿出來看著,然而四年了,這把匕首卻割捨不了對涵容的思念,白濬不想傷了冷月,但是,他很明瞭,當他心中只有涵容的時候,不論是誰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傷害也勢必造成。

「你還是想回去找方涵容?她或許早就許人了,她不會等你的。」冷月冷冷的說著,她看著對著匕首發呆的白濬,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的火。

「我總要個答案,不然我的心就不落實了下來。」白濬看著匕首說著。

「即使得到的答案傷透了你的心,你也非回去不可嗎?」

「非回去不可,我還有爹在京城等著我,除了涵容等我,還有我爹,我最重要的人都在京城等著我,我非回去不可。」白濬淡淡的說著。

冷月凝視著他的臉,白濬粗鄺的外表卻有著文質彬彬的氣質,被鬍子遮住的臉龐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表情,冷月忽然明白了,就如同自己莫名其妙的在乎他一樣,他雖有著粗鄺的外表卻有著細膩的心,他的內心,她走不進去。

「你要下山可以,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冷月喪氣的說著,她知道她即使可以讓他不下山,卻不可能讓他的心理面空出來給她,因此她選擇了成全。

「什麼條件?。」白濬迫不及待的表情,再一次傷了冷月的心,冷月悠悠的轉過頭去,看著門外的景象說著。

「一者,你必須剔除鬍子,既然你爹還在世,你就不能蓄鬍,二者,你必須打贏我才可以下山。」冷月看著門外冷冷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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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除鬍子對白濬來說最為簡單,當晚他就一臉潔淨的出現在冷月的面前,然而,當冷月第一眼看到他潔淨的面貌的時候,卻後悔了當初開了這個決定。

師父曾經三申五戒的告訴她,男人不可信,情字最傷人,然而卻沒有教她,當她一顆芳心已經跌落,該如何回復她那平淡無波的心情?看到白濬剛毅的面孔,讓冷月的心又再度的往下跌了一層,跌落的心,不知道如何找回。

忽然間,冷月明白她再也沒有辦法回到之前平靜的生活了,原來,師父一個人在這偏遠的山頂獨自過活的,也只是為了療傷那為了情字而千瘡百孔的心。

月光下,白濬透著皎潔明亮的月光在屋前練武著,對白濬來說最難的或許是第二個條件吧。

兩個多月了,白濬日夜不停的練武,當初要白濬打贏她才可以下山,是因為怕他跛著腳下山無法面對外來的狼群與盜匪,然而,看他不顧腿傷日以繼夜的練武,冷月卻有說不出的惆悵。

白濬在月光下的揮舞著劍,劍俐落的揮舞著在空氣中發出讓人心驚的聲音,白濬的劍法屬於上乘,卻因為腿傷而減低了他的功力,他的劍法內不帶任何的肅殺氣氛,武功上乘卻無肅殺之氣,這是練武之人最難能可貴的。

唉!冷月深深的嘆了口氣,兩個月來,不但沒有辦法將移落的心找回,反而任由一顆心再度的一直往下沉落,冷月望著滿天的星斗,山頂上繁星點點,每一顆星都明亮且像伸手可及一般,然而,白濬就像這星星一樣,即使自己覺得再接近,都無法擁有一顆專屬於自己的明亮。

冷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拿起了她的劍走出門外,在月光下,與白濬比試了起來。

月光下,一男一女透著月光在山林間比試著,形成一種美麗的景象,這是冷月要的愛情,她要這個男人的記憶中有她,記得有一個女人曾經在偏遠山頭、黑暗林中,在月光下與她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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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白濬的武功在他日以繼夜的練習下,已經恢復了八成,冷月的心一天比一天的下沉。

白濬將自己埋入了武功的恢復中,一方面希望可以快點回京城,一方面也想與冷月少些獨楚的時間,他的心無法容的下冷月,但也不需要更多的誤解,讓冷月錯估情意。

冷月知道白濬的想法,也知道如果白濬的武功全恢復了,自己斷斷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昨晚她選擇了輸在他的劍法下,說服自己是她自己放棄的,她可以仗勢著救命之恩留他下來,但是是自己故意輸誠的,放他下山,放他回去他的情人身邊,離開自己遠遠的,這樣或許,自己可以再找回自己平靜的生活。

然而,真正面對他要離開,心中卻百感交集了起來,冷月整理著案上的食物,讓他一路帶著,也整理好他當初帶來的所有東西,讓他一一帶走,其實,白濬的東西一向都收的好好的,一切就好像隨時隨地都可以走的樣子,他是真的想走的,冷月全明白了。

即使他的人不走,心也是要走的。

白濬剛剛從外面將柴房內的木柴堆滿,就滿身汗的進了門。

「木材我堆滿了,水缸也裝滿了水,夠你這陣子用的了,我要走了,這陣子感謝您的救命~。」

「別這樣文鄒鄒的,我不習慣。」冷月冷起了面孔打斷他的話。

白濬看著冷月的表情,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反倒冷月又開了口。

「算了,我今天剛好要下山採買,順便跟你下山去吧!免得你又被狼群盯上。」冷月拿起了劍,領著他走了出去,冷月發現最近自己的話變多了,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有時候兩三個月不下山,就不需要跟任何人說一句話,然而,白濬來的這段日子裡,她的話變多了。

雖然,白濬的話不多,但是有很多事情,多一個人分享,那種感覺就是不一樣,屋內有人在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一個會讓你心安的人陪在身旁那份的安穩真好。

唉,說好了不想的,從今以後她還是要自己一個人過下去的,跟著他下山,然後自己回到那個空蕩蕩的石屋,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帶回過一個受傷的白濬過。

春天,下山的路上,沿途的山林中一片新綠,蟲鳴鳥叫好不熱絡,而下山的兩個人卻一直無聲著,踏的規律的氣息下山。

因為冷月熟悉的帶著路,他們得以在黃昏前到達,下了山到了山下的小村莊,白濬迫不及待的買了一匹駿馬,準備飛奔回京城,京城離這裡還有好幾個月的路程吧,白濬想以馬換馬的方式快速的回到京城,不再沿路的做買賣了。

白濬將所有的包袱安放在馬背上,再一次的向冷月拜別。

「冷月!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多下山走動走動,別一個人悶在石屋內,外面的天地很大的。」

「別煩心我了,回到京城該有很多你要面對的,你可要挺住。」冷月面對著他,低著頭說著。

「回京城要快點把自己的物業發達起來,還要忙著讓老父安養晚年,許多事情真的要忙的緊呢,只是這一別不知道要多久,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呀,山上待悶了,就到京城找我,讓我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白濬生疏的說著卻讓冷月心好酸楚。

冷月悠悠的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的臉,淡淡的說著

「去吧,該啟程了,到了京城,無論如何別忘了給我稍個信來!。」

白濬點了點頭,轉身蹬上馬背。

「我走了,保重,後會有期。」白濬說著,然後踢了一下馬腹,馬兒往前奔了去。

馬兒揚起的塵土,迷濛了冷月的視線,冷月看著她今生第一個動心的男人在她的面前飛奔而去,飛奔去見他的心上人。

冷月閉上了眼睛,她怕淚水滑落,更怕那騎乘馬車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腦海中。

轉過身,準備採買些東西上山,只是,望著村莊內塵土飛揚的街道,人們稀稀疏疏的來來往往著,這一個人走的街道,怎麼忽然這麼的孤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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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楓紅了,立秋剛過滿山遍野的楓樹一下子紅了滿山頭,秋風蕭瑟的吹著,天空飄來些許的烏雲。

涵容穿著一襲的布衣男裝站立在山頭,看著滿山遍野的楓樹染紅了整個山,很愛這個景,每次來都會偷閒的來這裡看看。

這個山頭在城外偏遠的山邊,有幾戶專門獵山產的農戶所形成的的小村落,是韓栢徹某次出遊發現的,偶而韓栢徹會出來自己尋些比較特別的草藥,也因此結交了許多村落上的好朋友,甚至時間一到就會就會來這邊義診。

而這裡就是所有義診路線中涵容最愛的路線了,這個山頭,可以看見城外往遠方的路,她每次都喜歡來這個山頭眺望著,看看城外遠方小境內有沒有她的濬哥哥慢慢的走回城內,然而失望的總是最多。

三年了,再過了立春就滿四年了,涵容從一開始的濃厚想念,慢慢慢慢的轉淡,越來越淡的思念,慢慢的轉成心中的一個小小的遺憾。

快四年了,比當初說好的兩個寒暑又多了兩個寒暑,前幾年櫃上還會常常收到他委託標行送來的東西,讓珍寶軒多了好多番外的寶物,也讓珍寶軒這幾年一直因為擁有許多稀世珍寶而在京城更打響了名號。

白伯伯也收到了不少的銀票,這兩年照著白濬當初的意思,趁著低價在街上幫他買了個大宅子,一回來也足以開個舖面做點生意了,街上的人都傳說白家發了,白濬在番外攢了大錢了。

只是沒人知道,白伯這幾年身子骨完全不若從前了,即使有大房子仍只願意待在原本的破石屋內,興許是在哪裡等著白濬的歸來吧。

但是從前年立冬以來,白濬就完全沒了消息,沒有貨、沒有錢票,當然更沒有隻字片語,所有的人隨著時間一一的流逝,心中的那快石頭就更沉了點。

涵容凝視著遠方!

濬哥哥呀!濬哥哥!您答應過容兒,要回來的呀!

韓栢徹看完最後一個病人,回決了鄉人午晌留下來用飯邀約,他離開了石桌石椅,交代著小翠與普濟堂的小夥計阿仁打理著東西,烏雲慢慢的聚在山頭,該是時候準備好下山了。

他走進林子內,往熟悉的方向走的,便看到涵容又對著遠方發呆著。

不用說,韓栢徹也知道涵容又在想著白濬了,白濬剛走的時候,涵容對什麼都沒了興致,後來方老爺下棋的時候要求爺爺多讓柏徹去陪陪她。

他也銜命常常過去找找涵容,但是,玩以前常玩的事情,做以前常做的事情,都會讓涵容只是一昧的想白濬,後來,為了怕耽誤到病人的診治,乾脆讓涵容跟小翠穿著男裝,陪他一同採草藥,一同幫鄉人義診。

多跟人接觸後,慢慢的涵容的笑容回來了,涵容的活力回來了,只是笑容中偶爾還會出現淡淡的憂愁,一種很快消逝的遺憾吧。

這些年,韓柏徹也遇到了一位專門研究藥材的老前輩,一直約他到南方多拜訪幾位名醫,多交流交流,這才知道,選擇離開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而涵容是他一直離不開的最大原因,這幾年看的病人多了,知道的各家千金也多,所有講親事的媒人,全被他回絕了,他無法用看著涵容的心情,去娶另外一個女人,他無法這樣傷別人的心,也無法這樣傷自己的心。

所以他告訴自己,等白濬回來,等白濬回來,一切都會好轉。

只是,白濬一拖快四年了,涵容都已經快滿十七了,這樣的年齡未出閣,惹的閒話又是何其的多呀!。

「容兒,該啟程下山了,山下還幾個村落沒去看呢,這會兒還怕下雨呢。」韓柏徹開口喊了涵容。

「嗯。」涵容悠悠的回頭應允了,還給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讓韓柏徹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剛到這個山頭的時候,涵容看到遠方的小徑,再回頭已滿臉淚,而今,轉過頭來的已經是熟悉的笑臉了,只是,韓柏徹還是忘不了第一次她滿臉淚所帶來的震撼。

「韓大哥,今兒個晚點你可不可以也到白家看看,白伯聽說已經好久沒去櫃上走走了,這幾天秋風起,我想他咳嗽的老毛病應該又犯了吧。」涵容抬著頭看他,即使一身的男裝,也無法掩蓋住涵容的美麗。

「好!那我們要快一點啟程,容兒妳上次背的各種草藥藥性,有沒有全忘了呀,等下下山沿途,我可要考考妳喔。」韓栢徹警告著。

涵容卻一把跑開,然後回頭給他一個鬼臉。

「既然要趕路,就別考了吧!不然來不及呢!。」說完轉頭快步的走回村莊。

涵容是特別的,韓栢徹一向知道。

不只是因為她美麗的容顏,還有她善解人意美麗的好心腸。

她言之有物,對任何事情都保持著高度的好奇心,這也或許她有著跟常人不一樣的父母吧!

想學畫就學畫,想學賞玉就賞玉,跟著韓栢徹就沿路記著各種草藥的形式與藥性,相較起來小翠就跟一般女孩子沒兩樣,走兩步就喊累,除了胭脂水粉朱釵之外,什麼都不感興趣。

也因此,韓栢徹也允許自己視線跟隨著她,心繫在她身上,因為他知道她值得。

只是,這個感情從九歲那一年,見到白濬之後,他就知道有結果的感情不是他的,而她現在也只能守護著她,直到白濬回來。

「韓大哥,妳在做什麼,再不快點會來不及啦!。」林中傳來涵容的呼喚。

韓栢徹自嘲的笑了一笑,趕緊的走進林子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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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坡的路段,大家的腳程都很快,但是快依舊快不過隨時而來的雲雨,一陣午時雨從天狂洩而下,四個人一下子就被淋的一身濕。

「快點,俐落點,前方有專門給獵戶休息的小屋。」熟悉這條路的韓栢徹說著,四個人更卯起勁的往前奔跑。

韓栢徹帶頭跑,涵容跟小翠緊跟在後,背著一大竹簍藥材的阿仁殿後。

山上的雨下的猛烈,涵容的視線完全模糊住了,只知道必須要一直的往前跑,

忽然一陣閃電打亮了整片天空,然後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震響了整個山頭,涵容一驚忽然一個閃神,沒看到眼前的大石頭,就絆倒了跌在泥濘的山路上。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小翠驚慌的叫著,再往前呼喊著「韓少爺,韓少爺,小姐跌跤了。」

韓栢徹聞聲轉身回來「來!我看看!」三個人在大雨中圍著涵容看著傷勢,韓栢徹輕輕摸著涵容的左腳裸,輕輕一碰就聽到涵容的輕呼。

「痛嗎?」韓栢徹看著涵容在雨中點著頭,雨磅礡的往下落下,涵容整個人在雨中已經全身溼透了,而涵容的左腳也有淡淡的血滲出包腳巾,看樣子也沒辦法行走了。

韓栢徹一把抱住涵容,起身繼續在雨中行走,無預警的動作,讓涵容有些許的驚慌。

「別動,天雨路滑的很容易受傷,等等馬上就到小屋了。」韓柏徹在雨中說著。

涵容沒有跟一個男人靠這麼近過,韓柏徹抱著她柔軟的身子,涵容怕跌跤也用雙手環著他的頸間。

如果是平常小翠一定是大呼小叫了,只是這個時候,除了這個方法也沒有其他法子。

豆大的雨持續的落著,雨水滴在韓柏徹的臉龐,滑過他的頸間,流到攀在韓柏徹頸間涵容的手。

涵容的臉靠近的韓柏徹左邊的臉龐,她看著一向文質彬彬給人白面書生的韓柏徹,雨水打滿了滿臉,他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滑動的泥巴路,一邊抱著她走,臉上形成了一種剛毅且堅定的神情,靠著韓柏徹的胸膛,可以感受出他一上一下深沉的呼吸。

原本一直將韓柏徹當大哥的,現在忽然警覺到他屬於男人的那一面,讓涵容的心劇烈的跳動著。

一直知道他是京城內許多女子心儀的理想夫婿,韓老爺每次談到他這個孫子總是不自主的驕傲,她也一向不痛不癢的聽著許多關於韓柏徹的一些消息,對她而言,他與白濬一樣都是她不可或缺的好大哥。

只是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好陌生,好奇異。

韓柏徹努力的將思緒放在每一個腳步,涵容的臉進在咫呎,讓他沒有辦法好好的努力凝聚心神,他希望雨可以更大一點,大到他看不到涵容貼近的臉龐,大到他無法感受到她細細柔柔的呼吸。

努力用盡了所有的專注力走到了小屋,這是一個隨意搭起的竹屋,裡面只夠四個人回身的大小,阿仁將裝草藥的竹簍放下後,就到外面站在樑下躲雨,屋內除了一張石桌石椅之外沒有任何的擺設,地中央挖了一個深深的洞,看來是獵人來燒東西進食的火坑,小翠,俐落的利用著屋內剩餘的木材起火。

「小姐,這一點點火不夠我們烘乾衣服,我跟阿仁去找還沒全濕的木材,不然,大家都濕濕的很容易受風寒的,唉!怎麼忽然來這麼大的雨呀!」小翠邊說邊走出去,招著阿仁去找材火。

韓柏徹將她放在石椅上,竹屋會有一些漏雨,但是剛剛燃起的火,讓整間屋子泛著紅紅的火光及溫暖的氛圍,韓柏徹蹲在她的面前,輕輕的拿起她受傷的腳裸。

「我將你的包腳巾拿開,看看傷勢。」韓柏徹拆開已經沾滿泥巴的包腳巾,看著腳踝受傷的情況,白皙小巧的腳裸,有著怵目驚心的紅,每一碰都讓涵容痛到面色慘白。

「扭傷了,還有一些的外傷,不礙事的,等一會兒我幫妳推一推,妳要忍著痛就好,還好,藥簍子裡面還有一些草藥,等一會推好了再敷藥,只是這樣子還是不適宜亂動。」涵容看著韓栢徹認真仔細的看著她的腳裸,然後轉身去拿藥,他翻著裝藥的竹簍,拿出一些新鮮的草藥跟缽,在火爐邊耐心的研磨起來,研磨成半缽綠色的泥狀。

雖然跟著幾次去義診,看過韓栢徹看診的情況,知道他在診病時的專注,但是,當患者是自己的時候,看到有人專注的將自己的傷痛當成是自己的事情時,感覺還是很奇異的。

韓栢徹驚覺到她的視線,拿著研磨好的草藥,轉身過來。

「怎麼了,這樣揪著我看。」

「沒有,只是覺得當你的病人應該蠻幸福的,你是個好大夫。」涵容笑笑的說著。

韓栢徹起身在她身邊蹲下,輕輕的舉起她的腳看。

「被妳這樣一說,我從小習醫就值得了,不過,等我推妳的腳讓妳痛到想揍人的時候,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我要推了喔,忍著點。」韓栢徹舉起她纖纖細腳用力一拉一扭,離家出走的腳踝回歸到正確的位置,但是還是止不住的痛。

涵容整臉的扭曲,雪白且扭曲的臉龐,貝齒用力咬著下嘴唇,痛得眼角都凝出了淚光,然而卻沒有大喊一聲。

通常伴隨著這個動作,上方都會傳來病患的哀嚎,但是今天,上方卻靜悄悄的,韓栢徹抬頭看,卻看到涵容美麗忍耐且倔強的臉。

「想叫出來就叫出來,何必這樣忍著呢?」韓柏徹無奈的說著,這樣讓他看到涵容倔強的一面。

「忍一忍就過去了,何必叫到大家都為你痛呢?。」涵容平復心情,看著蹲在她身邊,捧著她的腳敷草藥的韓柏徹說著。

「很多事情忍在心中,反而容易氣悶,對身子骨不是很好。」韓柏徹用乾淨的布包裹著草藥與受傷的腳踝。

外面的雨依舊下的磅礡,雨落在竹屋上面聲音大的讓人心驚,火堆內的火因為木材燃燒將盡慢慢的小了起來,小翠抱著一堆大木材進門。

「小姐,韓少爺,雨又大了起來了,我跟阿仁在前方的一個洞內找到這些還沒淋濕的木材,不過跑回來的途中雨又大了,希望沒淋太濕的好,小姐,妳的腳還好嗎?」小翠進門就一直說著,身上還一直滴著水滴就忙著選比較乾的木材放到火中,然後再挑一些濕掉的木材放在火旁邊烘烤,一開始屋內瀰漫著白白的煙,嗆的涵容猛咳,後來煙慢慢的散去。

「我的腳好多了!只要不動就不會痛。」涵容看著滿身溼透的小翠說著。

「小姐,我幫你移個位置,快點把身上的衣裳烘乾,不然,受了風寒就不好了。」小翠幫涵容的椅子移近火爐一些,今天雖然穿著普通的布衣男裝,比較容易乾,但是也因為剛剛跌的那一跤,滿身都是泥巴。

「妳們兩在這裡先烘乾衣服,我跟阿仁在外面。」韓柏徹包好涵容的腳,收拾好他的藥缽後說著。

「韓大哥,你也全身都溼透了,跟阿仁一起進來烤烤火,不然容易得風寒。」涵容開口說著,希望可以留住身上衣服也溼透的韓柏徹。

「不礙事的,我們常到山上來,這種情況遇多了,也習慣了。」說完韓柏徹也出了門。

「韓少爺人真好,對小姐也真好,難怪京城內的許多千金都鍾情於他,只是二十幾了怎麼還不娶親呢?急煞了韓老爺子呢。」小翠邊說著邊拍著涵容身上已經乾掉的泥巴。

「妳不會自己問問韓大哥喔!。」涵容笑笑的回著小翠,其實她自己也很希望知道答案。

「我才不要呢,聽阿仁說,韓少爺每次都推說沒有喜歡的姑娘,怪了,京城內的千金小姐,商賈千金這麼多,他還說沒有喜歡的姑娘,那別人怎麼辦?」

「好吧!等會我就跟韓大哥說,我們家的小翠很擔心他怎麼沒有娶媳婦兒。」涵容笑笑的說著。

「討厭,小姐,我不理妳了啦!每次都拿我窮開心,倒是妳,腳這樣等會兒怎麼下山呢?」小翠看著涵容依舊腫腫的腳裸說著。

山上的雨來的快,去的也急,當大家的衣服都差不多乾的時候,雨就停了,為了怕山上的黑夜來的太快,他們急急的起程。

雨一停,韓柏徹就進屋內背起涵容,阿仁也背起他的藥竹簍子,小翠看著韓少爺紅著臉背起小姐,原本想要阻止的,想想卻又沒有其他的法子,只好閉上了嘴。

下山的路,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快速的趕路著,下過雨的山坡路段全部都是泥濘,一不小心就會滑倒,三個人都小心翼翼的注意著自己的腳步。

涵容貼著韓柏徹的背,手放在韓柏徹的肩上,看著雨後跨越整山諾大的彩虹,心中感動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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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涵容每天一遍又一遍的畫著水蓮,心煩氣悶,每一筆都讓人煩心,畫了不滿意再撕掉畫紙,只跟自己鬥氣。

幾日了呢?

涵容不願意去想,也強迫著自己不要去想著那個即將遠去的人。

這幾天完全不去櫃上,把自己完全的鎖在房內,就是不想再遇到他。

從小,濬哥哥就在自己身旁,就像家中有父母存在的感覺一樣的自然,即使出去進貨不出個十幾天,人就會回來了,然而這次卻說要到番國這麼遠的地方。

對涵容來說,濬哥哥在珍寶軒,就像白伯守在珍寶軒一樣的自然。

白伯守著珍寶軒一輩子,不是為了珍寶軒出去尋貨,就是一定會出現在珍寶軒的櫃內,如此的自然。

而白濬竟然要離開整整兩個寒暑,他不再陪著她逛市集,他不再陪著她賞明月,他不再陪著她爬樹,以後畫了畫也沒有最想分享的人了。

莫名來的淚滴,落下浸濕了畫紙,原本的水蓮因為淚滴泛開了顏料,涵容無奈的看著名副其實的「水」蓮,淚更像開了柵門一樣的無法止住。

唉!說好不去想的,怎麼又想了呢?

涵容擦乾眼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撕掉染濕的畫作,繼續再重新撲上畫紙,再磨著墨。

門外傳來敲門聲。

「容兒,在不在?娘要進去了喔!!!」門外傳來方夫人的聲音。

涵容聞言,無奈的開了門,方夫人悠悠的進了門。

「娘坐。」涵容應了聲,轉身繼續研墨。

「怎麼了?聽說我的容ㄚ頭自己關在房間裡面生暗氣喔?。」方夫人笑笑的逗弄著涵容,悠悠的選著涵容面前的位置坐下。

這幾年,三個小孩都是在她的眼皮子下長大的,三個人的性格她都熟悉的很。

白濬對容兒的好,方夫人一直是知曉的,但涵容太小,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方夫人卻無法確認容兒拿捏的好。

「哪有?我在畫畫兒呢!」涵容噘著嘴說著,再用力研著墨,研墨的力道卻再再顯示出她的心煩意燥。

「哪沒有,哪有人眼睛哭的跟核子殼一樣的畫畫呀!」方夫人笑笑的說著。

涵容噘起了嘴,眼淚又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奔到夫人的面前,倒在她的懷中哭著說。

「娘,容兒不要濬哥哥走啦!娘,你叫濬哥哥不要走啦!。」涵容哭著說著。

方夫人溫柔的抱著她,讓她哭個夠。

濬兒選擇離開,老爺跟夫人大多能猜到最大的原因到底也是為了容兒,只是容兒能不能體會呢?

這幾年來,方家從沒有把白濬當過下人,甚至方老爺也想把珍寶軒所有進貨的部分全部交給白濬,讓方昱掌管店內的事務就好,一切都只看這小倆口的意願。

然而,白濬跟白掌櫃一樣,都還是把自己當作下人,行為舉止謹份的緊,處處提醒著自己是下人的身分。

而白濬,雖然從小就跟涵容一起長大,她在衣服或飲食方面也儘量提供白濬與涵容相規格,但是,即使三個小孩玩在一起,白濬還是有著完全無法排除的自卑感。

想到這裡,方夫人也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次白濬的離開,像是吃了秤鉈鐵了心,誰都沒有法子勸阻,足見白濬對容兒的用情至深,看到如此,身為娘的她真不知道該是開心還是難過。

番國如此的遙遠,不出個兩年無法回來的,若路上有個耽擱,就要三個寒暑,這可憐的ㄚ頭,小小年紀卻要忍受著等人的折磨,唉!

「ㄚ頭呀!妳是最瞭解白濬的呀!這幾年進貨他也想帶你去,只是妳的身分,是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他怎麼可能說帶妳出門就出門,尤其你也知道白伯那一關絕對過不了的,妳怎麼還怪他不帶妳出門,他是為你著想呀!。」夫人柔聲的說著。

「濬哥哥跟您說,我在怪罪他喔?!我不是故意的啦!」涵容繼續趴在夫人腿上邊啜泣邊說著。

「妳那濬哥哥半天不哼一句話,怎麼可能跟我告狀?是我問小翠的,妳最瞭解妳濬哥哥的,難不成妳濬哥哥為了什麼要去這麼遠的地方攢錢,妳會不知道原因嗎?」方夫人柔聲的說著。

「我也知道,但是就是很氣呀?為何他都要把自己當下人,又沒有人看不起他,幹麻一定要賺這麼多錢呢?我討厭他每次都這樣自貶呀!」涵容抬起頭來,人也佔了起來,慌亂的找了手絹擦了擦眼淚,邊柔聲的說著。

「濬兒的個性這麼多年,我們都知道,不是我們不喜歡,他就可以擺脫他的自悲的呀!他永遠都覺得自己是個下人,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可以幫的了他,今兒個他要自己去努力攢錢,我們可該開心才對,怎麼?妳不相信他可以功成名就嗎?」

「我相信呀!可是我不想要他離開那麼久呀!這麼久,都不知道哪時候可以回的來呀。」涵容耍脾氣的說著。

方夫人起身,拿起手絹慢慢的擦拭著涵容的淚痕

「看妳,跟個小孩子的糖被搶走一樣這麼的哭著,乖ㄚ頭!妳的濬哥哥今兒個就要啟程了,當下兒正在前廳跟妳爹拜別呢!妳再不去,就見不著妳的濬哥哥了,乖,別讓他真以為妳不相信他可以功成名就呢?」

「今兒個嗎?這麼快!這麼快!!!!」涵容喃喃的說著。

「別晃乎了,快點裝扮裝扮,別錯過了!娘先去前廳了。」說完,方夫人即啟身出門。

「就今兒個嗎?怎麼這麼快?。」

門一關上,就把涵容的神給喚醒了起來,她開始慌亂的準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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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容慢慢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換掉被墨汁給弄髒了的衣裳,悠悠的拿著她這幾天準備的東西。

原本是想賭氣的,想說濬哥哥要讓她等那麼久,她也要慢慢來,總不會連這點時間都不等她吧?

但是,當她走到了前廳,發現空無一人的時候,她的心就像被刨空了一樣,他深深的倒抽了一口氣。

濬哥哥還是沒等她!

不會的!

濬哥哥不會這樣的!

案上的杯子還沒收走,應該才剛剛走不久,只是濬哥哥怎麼會不理她就走呢!

涵容快步的往前走,內心焦急到幾乎可以馬上擰出淚來。

快步穿過一個個的迴廊,涵容都找不到濬哥哥的行蹤,越讓她心急了起來。

櫃上?濬哥哥會不會回櫃上呢?

涵容忍住焦急的淚水,走到了大宅門口。

「容小姐,容小姐,你去那兒呀!。」開門的小廝看到焦急匆忙趕來的涵容,不住的問著。

涵容抓著他就猛問「阿福,濬哥哥呢?濬哥哥走了嗎?」

「阿濬走了,不過他說他會在橋邊等妳~~。」阿福話還沒說完,涵容就飛奔出去了。

「容小姐,搭件衣服吧!您會著涼的。」

「容小姐,容小姐!!」阿福看著涵容往前跑去,忙著轉身去呼喊小翠。

涵容已經完全沒有聽見阿福說的話了,一心的往前跑去。

橋邊樹下,那個從小會一起去遊湖的地方,今兒個卻是分離的地方,濬哥哥你一定要等涵容,不然涵容絕對不原諒你。



淡淡的二月天,剛剛才融了兩天的雪,卻又馬上的飄起細細的雪來。

白濬看著結冰的湖面,今兒個說好要趕到師父家接他老人家一起出發的,但是沒見到涵容,白濬始終走不開。

新下的雪覆蓋著大地,整個世界一面的白,原以為這兩天雪融了好盡快出發,這會兒又下起雪來,淡淡細細的雪緩緩的飄落,就像現在自己的心境一般。

飄雪了~

容兒不會來了吧!

這樣也好!

想不到把這臨別的最後一刻留給涵容,到頭來原來送他走的,還是這一片的雪,一片冷到他心裡的雪,就如同那晚涵容負氣而去的背影。

雪越下越大了,白濬抖了抖身上的雪,也動一動僵直的腳,希望能勸服自己就此啟程。

一抬起頭來,看到整片白的遠方出現一個小小的紅點,他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氣,慢慢的他看到了紅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他可以看到他那懸念已久雪的容顏。

「濬哥哥,不要走。」涵容一把抱著白濬哭著,她好怕,好怕跑到這兒還見不到他。

涵容的眼淚,幾乎軟弱了白濬的決定,他抱著一身飄逸紅的涵容,讓她哭個夠,從嚎啕大哭,到哽咽著,他就這樣緊緊的抱著她。

體溫的溫暖,隨著擁抱傳給了對方,也給了兩個人勇氣。

涵容哭到了最後,收起了眼淚,離開白濬的胸膛,擦了擦淚痕,抬頭看著白濬。

「濬哥哥,容兒瞎說的,您去吧!容兒會等你的!等妳攢很多錢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喔。」涵容堅定的說著。

深遂的美眸中依舊含著淚,嬌嫩的唇邊有著勉強且堅定的笑容,就好像鼓起所有力量而擠出來的笑容一般。

不捨呀!不捨!

白濬望著這個像火一樣走近他冰雪世界的女孩,幾乎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容兒乖,答應濬哥哥,以後下雪的天氣,不可以這樣出門,容兒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白濬伸手揮去她身上的雪,心疼著在寒冬中奔跑的她。

「容兒怕濬哥哥不等我,就一個人自己先走了。」涵容委屈的說著。

「濬哥哥會等妳的,即使走了,再怎樣濬哥哥也會回來的,只是妳一定要答應濬哥哥,絕對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白濬寵溺的幫她輕撥亂掉了的髮絲。

「容兒會,容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等濬哥哥回來的。」涵容提起勇氣說著,她要先吸口氣再大口說話,讓大大的冷空氣吸進肺部,不然,她怕自己又控制不了淚水。

白濬用雙手捧住涵容的耳朵,溫暖著涵容已經冰冷的耳,耳邊的溫暖慢慢的傳進涵容的心裡。

「濬哥哥,涵容等你,等你買新的耳墬子給我,除了你買給我的,誰的耳墬子涵容都不戴。」涵容承諾著,

「容兒放寬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會帶著最稀奇、最美麗的耳墬子給你的。」

雪停了,兩個人誰都不願意先離開,不遠的地方卻傳來小翠的聲音。

「小姐,小姐,穿上你的袍子吧!天冷!別受寒了。」小翠喘噓噓的將手上的袍子披掛在涵容的身上,她在阿福的指示下,追著小姐出來,還好給她追著了,不然,可受風寒了。

小翠邊喘息著,一手想要幫涵容披淡紅袍子,一手還拿著遮雪的傘。

白濬接過袍子,溫柔的幫涵容穿上。

「容兒,濬哥哥要走了,你要好好保護你自個兒,濬哥哥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的。」白濬說完,轉過去跟小翠交代著「小翠,記得送小姐回去,讓她喝個去風寒的湯水,可別受寒了才是。」

「好,小翠知道,阿濬大哥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回來喔。」小翠應允著。

白濬轉身離去,緩步的上了橋。

看著白濬轉身上橋的背影,涵容剛剛撐起的所有力氣,忽然全部的鬆了下來,忽然她摸到了自己裙側的錦袋。

「濬哥哥,濬哥哥。」涵容追了上橋去,白濬聽到她的呼喊,腳步也停在橋中央。

「濬哥哥,這給你帶著。」涵容追上了白濬,解下了身上的錦囊,交給了白濬。

白濬伸手拿起紅色的錦囊,打開一看,是一支匕首。

這支匕首他認得,是涵容的爹,特別幫她製作的。

有一次進貨途中遇到了江湖傳說中的鑄劍劍神,方老闆就請他鑄了兩支長劍一支匕首,而匕首就用當時進的一批水滴子狀的玉翡翠與紅玉髓鑲畫,造出了一支連劍神都引以為傲,美麗且鋒利的匕首。

後來,兩支長劍方老爺分別給了從小習武的方昱跟白濬,而匕首就給了涵容防身用,今兒個涵容卻將它送給了白濬。

「容兒,這是你爹給你防身的,妳必須要自己留著,不能亂賞給別人的。」白濬婉拒著涵容的好意,將匕首放進錦袋內,再還給涵容。

涵容將手藏在後方,往後退了兩步,堅持不收下。

「我用不著,這把匕首從小就跟著我,卻多用來把玩,沒有好好用過,我想你出遠門應該很需要,雖然,你會使劍,武功也算上乘,不過,有的貼身的匕首總是好的,至少,也可以想到容兒在等你回來。」涵容柔柔的說著,雪白的臉雙頰卻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白濬看著這個讓他一輩子無法忘懷的容顏。

其實那需要匕首才會想到她呢,涵容的容顏,涵容的一舉手一投足早就深深的刻畫在他的心中。

白濬嘆了口氣緩緩的收下匕首到自己的腰側。

「好,容兒我收著,妳快點回去吧!雪一陣一陣的下,別受寒了!。」慢慢的又飄起了細雪,白濬再將涵容的袍子拉緊了些,不讓冷風寒了她的身子。

「嗯!濬哥哥!保重!。」涵容毅然的轉身離去。

她無法看著白濬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只好吞下要他留下的話語,轉身離去,她知道她不可以這樣任性,即使她一點都不喜歡他去什麼鳥番國,她一點都不希望有多少的銀子。

白濬看著毅然決然轉身離去的背影,心擰了擰,他看著涵容快速的下橋,走回往大宅的方向,小翠也快步的跟上。

白濬看著紅點慢慢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看著涵容慢慢的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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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到方家大宅後的涵容,或許是因為淋雨的風寒,也或許是因為內心的疲憊,第二天就開始就臥病在床,

涵容昏睡著一下子感覺全身滾燙的像是全身在燃燒一般,一下子卻如同在冰雪中寒冷的蜷縮在被窩中,有時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會感覺有一雙溫暖的手,幫她把著脈、幫她擦著汗。

只是她不知道那雙溫暖的手到底是誰,她只是覺得好累好累,累到真的很不願意醒來,想就這樣睡去,一輩子不需要醒來。

韓伯徹在涵容病倒的第一天,就將櫃子交給家中的長輩,自己守著涵容,涵容的病需要人的悉心照料,全身發熱的時候,必須給發散的藥水,全身發冷的時候又必須給趨寒的水藥。

韓栢徹看著一直猛發汗的涵容,白皙美麗的臉都已經沁滿了汗,一剛開始只是一般的風寒,韓栢徹也開一般治風寒發散的水藥,只是阿仁交給小翠的時候沒有說明清楚,煎煮的方式錯了,讓整個經脈全部打亂。

忽冷忽熱的症狀,讓他待在她的身邊隨時看護著,針對不同的症狀,立即的開藥,雖然方夫人已經命令下人清理一間客房給他隨時的休憩,但是,看到涵容的狀況他比任何人都著急,所以大半個月來幾乎都與小翠一起在屋內照顧著涵容,累了就趴在桌邊休息,病著的涵容瘦了一圈,他也跟著瘦了一圈。

方老爺跟方夫人幾乎每天都到房內看著涵容的病情,除了對涵容的病情憂愁不已之外,也對韓栢徹的一舉一動滿眼的贊賞。

但是,面對著痛苦的涵容,韓栢徹根本無心觀察別人的行為,他請阿仁從普濟堂送來一捆捆的醫書,專心的一一翻閱著,想要尋找最好的診治方式。

涵容已經病快一個月了,雖然狀況已經減輕很多,但是偶而還是會發冷或發熱,韓栢徹希望涵容不要繼續的昏睡下去,至少可以讓她清醒的時間多一點,因此韓栢徹試了很多的方子,希望可以改善,不然時序入冬會更難醫治。

冷,好冷,涵容蜷曲著身子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在哪個地方,怎麼會這麼冷呢?

四周像是全部都結冰一樣,這是哪裡的雪地呢,好冷,好冷,冷空氣滲入骨頭內,鑽入頭腦內,好冷呀!忽然,她的腳像是踢到東西一般,她低頭腳下一看,「啊~~~~」涵容驚喊出聲。

腳下躺了一個人,胸口插著一支匕首,紅紅的血流在雪地裡面更顯的怵目驚心。

涵容倒吸一口氣,卻讓冷空氣吸進肺中,冷呀!真的好冷呀!

冷空氣讓她的心神稍微冷靜下來,她看一下眼前的景況,那支匕首好熟悉,那雕花,那翡翠跟紅玉隨,那是送給濬哥哥的紅玉隨匕首,涵容全身發抖著,將視線再往上移。

「不~~~~,濬哥哥,濬哥哥,你醒醒看看涵容呀!,濬哥哥,濬哥哥~~,來人呀!救救濬哥哥~。」涵容費力的哭喊著,希望有人可以來救救濬哥哥,遠遠的看著雪地裡面走來一個美麗的姑娘。

「涵容,涵容,涵容你醒醒呀!!!!!!。」誰?誰?誰在叫我?濬哥哥嗎?濬哥哥沒死嗎?她低頭看著雪地內的濬哥哥還是一樣沒有動靜,看著遠方的走來的姑娘,走進濬哥哥,卻看著他的腳,姑娘彷彿沒有見到她,也看不見他胸口的傷口,姑娘悠悠的開了口。

「腳受傷了,流那麼多血,當然沒有辦法在雪地裡面走那麼久,我看雪地裡面又要多了一抹幽魂了。」美麗的姑娘淡淡的笑著愈轉身離去。

「不~妳別走,求求妳救救濬哥哥,求求妳~妳沒看到他胸口流好多的血嗎?濬哥哥你醒醒呀!求求你醒醒呀!濬哥哥~。」涵容驚喊著。

「涵容,涵容,涵容你醒醒呀!!!!!!。」韓栢徹對著一下子冷到蜷縮在棉被中,一下子又呼喊著的涵容大力搖晃著,方老爺跟方夫人也被驚醒趕到房內,小翠更是急的像熱鍋中的螞蟻。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小翠呀!求求你別嚇小翠呀!。」小翠哭的說著。

「濬哥哥~~,濬哥哥~~,不要~~。」涵容哭喊著,韓栢徹依舊搖晃著昏睡中的涵容「涵容,涵容,涵容你醒醒呀!!!!!!。」

方老爺一個剣步走到床旁,狠起心來,啪!用力的給了涵容一巴掌。

啪!

雪地的景象在涵容的眼前消失,墮入一片的黑暗,黑暗中她聽到大家呼喊她的聲音,還有小翠哭泣的聲音,不冷了,雪地消失了,她的冷也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的氣息,她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她的房內,一張張焦急的面孔,她環顧著大家,悠悠的開口

「怎麼大家都在這裡呀?濬哥哥呢?」

「小姐,你可要嚇死小翠了,妳剛剛一邊發冷一邊哭喊著,可嚇死小翠了。」小翠哭喊著說著,涵容聽著卻一臉茫然。

方夫人坐在床邊,一手拉起涵容的手,一手撫摸著涵容的臉龐,涵容白皙的臉龐還留著方老爺清晰的紅手印,方夫人輕輕柔柔的撫摸著,韓栢徹從旁拿個一罐藥罐子給方夫人。

「用這個藥膏抹一抹,等會就散了。」韓栢徹說著。

「栢徹,謝謝你。」方夫人謝了韓柏徹,轉身開啟了藥膏,細心的將藥膏輕輕的抹在涵容的臉上,原本熱燙的臉頰傳出冰涼的氣息,冰涼的寒意,讓涵容想到雪中的白濬,眼角不自主的流下了眼淚。

「容兒,怎麼哭了呢?不舒服嗎?告訴娘怎麼了。」方夫人焦急的問著。

「娘,我剛剛看到濬哥哥全身是血的躺在雪中,血流好多好多~。」涵容哭泣的說著。

「乖,沒事,那都是作夢,剛剛妳夢的一直喊叫,我們大家都嚇著的,看夜深了,門外還一堆ㄚ嬛呢,全都被妳吵醒了,要不是你爹狠心打了妳的臉,不知妳哪時才會醒呢?。」涵容看看屋內屋外大家都被吵醒圍著她看,她低下頭喃喃的說著。

「對不起。」

「好了,沒事了,大家回去歇息吧!。」方老爺對著門外的僕人們說著,大家才慢慢的離開。

「乖,沒事了。」方夫人緊緊的抱著整整瘦了一圈的涵容,心中無限的心疼。

涵容在方夫人的懷中,全身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像恍神一般。

作夢嗎?真的是一場夢嗎?

為何冰雪中的冷空氣這樣的蝕人心骨?

為何手上還有淡淡血的溫度?

「好了,我們該回房了,夫人,容兒沒事就好,栢徹,這個月多虧了你這樣費心的照顧著容兒,辛苦你了。」方老爺說著。

「哪的話,這是晚輩應該做的。」韓栢徹邊埋頭寫著新的方子,邊回答著。

「容兒,你病了大半個月了,這大半個月都是韓少爺整天在這裡幫妳看著的,診脈、開方子、檢查草藥的份量還親自幫妳煎著呢!還好有他在,不然可嚇死妳爹跟娘了。」方夫人溫柔的說著。

「韓大哥,謝謝您。」涵容離開了方夫人的胸膛,柔弱的說著。

「別這麼說,妳的病有一大半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帶你陪我去義診,也不會淋了雨受了這麼大的風寒。」韓栢徹將新的藥方交給小翠,小翠轉身出去交代給家內的夥計到普濟堂拿藥,便轉身回房。

「老爺,夫人,這裡交給小翠了,您們先回房吧!小姐沒事了。」小翠疲累的說著。

「好!小翠呀!小姐剛好!讓她好好休息知道嗎?」夫人交代著。

「是,小翠知道了。」小翠應允後,方夫人跟方老爺走到門口,方老爺轉身交代著。

「容兒,明天爹娘再來看妳,妳快歇歇,栢徹你也去歇息著吧!」「是。」韓柏徹說完,方老爺揭著夫人回房去。

屋內剩下三個人,小翠幫忙整理著涵容的錦被,幫忙涵容梳理好頭髮,涵容恍惚的看著屋內的一切,溫暖的燭光,滿桌的醫書,溫暖的棉被。

「小翠,今兒個是什麼時節了。」涵容疑惑的問著。

「小姐,立秋過了快一個月了,快到白露了,您可昏昏睡睡快一個多月了。」小翠叨唸著。

白露了,還沒立冬,也就還沒下雪吧!或許自己真的是在作夢了,只是那夢好真實,那種心痛也很真實。

「容兒,再多睡一會兒,休息休息別想太多,等會兒,我煎藥給你服用。」韓柏徹邊收拾著桌上的醫書邊說著,涵容醒了,體內的經脈也都回覆了正常,韓柏徹想等她喝了下一服藥,他也該離開了。

「韓大哥,謝謝您,不過我或許睡太久了,一點都不想睡了。」涵容勉強擠出笑容的說著。

「小姐,那等會我請人準備熱水,您淨淨身子吧!活絡活絡些好嗎?我也順便幫妳換個被單,不然這被單有著病氣,得換換才好。」小翠邊說邊拿著絨袍給涵容披著下床。

涵容在小翠的攙扶下走下床,腳傷因為韓柏徹的悉心換藥早就無礙了,只是病剛好,整個人像無骨般的柔弱,小翠扶她坐在案前,就忙絡著一下子把被子拿出去,一下子又領人拿新的錦被來,韓柏徹靜靜的收著所有的醫書,分門別類的收好。

涵容靜靜的看著窗外出了神,沒下雪,也沒有血,秋風依舊蕭瑟著,濬哥哥還沒回家,一切都是夢。

一切都是個會讓人心碎的夢,是夢嗎?怎麼讓人心痛的如此難受呢?

韓柏徹看著涵容的臉龐,因病更為消瘦也更為雪白,原本紅潤的雙唇也成雪白,望著窗外的眼神好感傷,好空洞。

這大半個月來,他一心一意專心的在醫治涵容的病,救人為先,他沒有顧慮到何謂的男女之別,也不管別人的閒言閒語,他只知道,在最快的時間內診治好她的病。

或許是不該自己治的,醫者有醫者的規定,所謂的『醫者不自醫』,當醫者的人絕對不醫治自己的家人,因為會顧慮太多,猛的藥不敢下,輕的藥怕不夠,或許這也是涵容這一次病會拖那麼久的緣故吧!

他這次的診斷少了以前的果決,總是擔心害怕的,怕自己一個不仔細,害了涵容又多受苦,然而,知道自己的疏失之後,他驚覺涵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經完全不能再自欺欺人的當成妹妹了,涵容在他心中很重要,重要到會泯滅到自己醫藥的專業。

然而,又怎能告訴別人呢?告訴別人自己沒有辦法醫治涵容呢?他說不出口,他也拒絕不了,名份上她不是他的自家人,但內心呢?,更重要的是,他無法不在她身邊顧著,他會擔心,他會害怕,他會痛苦到無法自拔。

然而,剛剛涵容剛剛清醒前的那幾句濬哥哥,卻將他的心推入萬丈深坑。

是呀!白濬呀!白濬!,你怎麼還不回來呢?你回來三個人都解脫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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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山下的村落,韓柏徹馬上找了頂轎子,顧了幾名的挑夫,讓涵容坐進城,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即使穿著男裝,也不適宜被男人背進城。

在涵容的堅持下,他們先到了白掌櫃的石屋。

經過阿仁的通報,小翠慢慢的攙扶著涵容下了轎子,穿過小小菜園的庭院,進入了屋內,白掌櫃依舊臥病在床,從方家大宅派來掌理大小事物的李嬤嬤將原本就簡單的屋內,更打掃的乾乾淨淨。

涵容環顧著屋內多年不變的擺設,大門進入就是主屋兼餐廳,從主屋就可以聽到從房內傳出的咳嗽聲。,涵容跟小翠熟悉的走進左方屬於白掌櫃的房內,韓栢徹也跟隨著進入,原本躺在床上的白掌櫃連忙撐起身子靠在牆上。

「咳!咳!咳!小姐,怎麼著,腳受傷了嗎?怎麼全身髒髒的呢?連小翠跟韓少爺都這樣,小翠,去麻煩李嬤嬤煮個去寒的薑茶給小姐跟大家喝,咳!咳!咳! 咳!咳!咳!」

「好。」小翠聞言先幫涵容找個靠近床邊的位置坐著,便出去幫李嬤嬤熬茶。

「白伯伯,我帶韓大哥來給你看看身子骨,您好點了沒有?」涵容在白掌櫃的咳嗽聲中問著。

「咳!咳!咳! 咳!咳!咳!老毛病了,不礙事的,常常麻煩韓少爺我怎麼擔當的起呀! 咳!咳!咳! 咳!咳!咳!。」

「白掌櫃的怎麼這麼說呢,您老人家病了,做晚輩的當然要來關切關切,之前我在方宅,也多虧了您的照顧呢,時序入秋了,氣候乾燥傷肺經,您這病可要多調養呀。」韓栢徹坐在床邊,舉起白掌櫃的手把著脈,專注的感受著脈動所傳達的病因。

「唉!我這賤命沒什麼好顧的呀! 咳!咳!咳! 咳!咳!咳!只是大家都對我這個老頭這麼好,老爺派李嬤嬤來照顧我這個不中用的,連小姐跟韓少爺都常常來探望我,我怎麼能擔代的起呢? 咳!咳!咳! 咳!咳!咳!別醫了,早死早好,省的給人添麻煩。」白掌櫃的無奈的說著。

「白伯怎麼可以這樣說?身子骨當然要顧好,不然怎等濬哥哥回來呢?」涵容笑笑的說著,卻讓白掌櫃的臉色更為凝重。

「那孩子不會回來了吧! 咳!咳!咳! 咳!咳!咳!,說好兩年就會回鄉的,這一耽擱都四年了,這兩年沒消沒息,傳說這幾年番國那邊戰亂頻傳,我想他或許比我早走一步了,這個不孝子!! 咳!咳!咳! 咳!咳!咳!」白掌櫃的話讓涵容皺起了眉,心中更是緊悶了一下。

「白掌櫃,別亂想,肺病最忌諱煩悶了,你就放開心,好好的醫病,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韓栢徹換了手把脈,順便也唸唸他。

「咳!咳!咳!咳!咳!咳!唉!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拖不久了,別救了!壞了韓少爺的醫譽呀!!! 咳!咳!咳! 咳!咳!咳!」。

「白掌櫃的,我去外面開幾帖藥,請阿仁先回櫃上拿,等會兒,就拿新的要來給你煎服,你以後藥沒了,就跟李嬤嬤交代一下,去櫃上拿就好,不可以不服藥,我去開方子了。」韓栢徹走出房門,留下涵容跟白掌櫃兩人。

「咳!咳!咳!容小姐,別再等了!別等白濬了!就當我求妳了。」白掌櫃的忽然邊咳邊落淚了起來。

涵容嚇到了,起身不顧著腳傷蹌著沒受傷的腳走到白掌櫃床邊坐著,她握著他蒼老的手,眼框也泛紅了起來。

才一段時間沒有看到白掌櫃的,卻比記億中還要蒼老許多,頭上的頭髮已經全部白頭,其實應該說,自從白濬離開的這幾年,白掌櫃的就已經愁白了頭,愁煞了心。

「白伯,別這麼說。」涵容一開口就想要落淚,就停止不多說了。

「咳!咳!咳!容小姐,妳聽我這個將死的老頭一些話,咳!咳!咳!白濬這小子喜歡著妳,他拼了命都會趕回來的,但是妳已經十七快十八了,如果他能回來早就回來了,他準是出了事了,不然連拖人送個口信兒都沒有,咳!咳!咳!他離開妳的時候,妳還是個小女孩,哪懂得什麼情愛呀!妳準是把當哥哥的感覺跟愛情打混了,咳!咳!咳!所以我求求妳,別等了!白伯想要看妳披嫁衣呢! 咳!咳!咳!。」白鴻義邊咳邊一口氣的說著,他咳的激烈,每次一咳全身瘦到見骨的身子就跟著劇烈的震動了起來,涵容邊拍著他的背,邊痛心的聽著他的話語。

這些話這年來很多人都跟她說過,只是這次連濬哥哥自己的親爹都放棄了,更讓涵容擰痛了心,濬哥哥離去的時候她才十三歲,那樣的分開,幾乎奪走她人生的樂趣,很多事情因為濬哥哥不在了,沒人可以一起分享,變的也沒有意義起來。

那個時候的感情到底是親情,還是真正的愛情?這幾年的等待,只是為了習慣,還是為了盼望著有不一樣的未來,涵容真的不懂。

這幾年,韓栢徹帶著她到處認識朋友,幫人義診,她的生命不像以前只圍著濬哥哥轉,不再只是等待,然而,越接觸多人,卻讓她的困惑越深。

「白伯,您別這麼說,如果連你都放棄了,濬哥哥不就更可憐了呢?他一定會回來的。」涵容忍著眼淚勸說著,雙手緊握著白掌櫃的手。

「咳!咳!咳!唉!即使他回來也於事無補啦!就像我幫他買了個大宅子,我還是住不慣就是一樣的,即使有錢了,下人的命還是下人的命,沒有辦法變的,咳!咳!咳!我看你跟韓少爺很好的,韓少爺對妳好大家也都看的出來,他二十幾了還沒娶妻,妳快十八了卻還沒訂婆家,還常常在一起,咳!咳!咳!京城裡面的人嘴碎不知道講成什麼樣了,小姐,您就落了我將死老人的願望吧! 咳!咳!咳!」白掌櫃的泣聲的說著,從小他寵著涵容,這些日子也聽過街頭巷尾的流言流語,方老爺跟夫人雖表面上不在意,但是心底也是在意的。

剛好落了個這個時機,跟涵容說著,這三個小孩的死心眼他都知道,白濬為了涵容而遠走他鄉,而韓少爺又默默守候著一直在等候的涵容,沒必要落的三個人都不幸福,至少,至少韓少爺還是可以跟容小姐結成連理的呀!!。

「白伯,您別這麼說,涵容擔代不起呀!再說,韓大哥長的這等俊俏有成,一定也不會看上我這個野丫頭的呀!您還是好好的養病吧!」涵容說完臉上泛著嬌羞的紅暈,一切盡收進白掌櫃的眼中,而這時小翠剛好拿著剛熱燙的薑湯給涵容喝讓涵容鬆了一口氣。

「小姐,小姐,喝點薑湯去去寒吧,韓少爺還開了幾帖調養身子的方子,晚點回到宅子內,要快喝才是。」涵容在小翠的監視下,小心翼翼的喝著燙嘴的薑湯。

「小姐,我看天還是黑黑的,要不要趕緊兒回宅子,不然等會又下雨了。」小翠又說著。

「咳!咳!咳!小姐,我想也是呀,您快回去吧,今天天氣看氣來不是很穩定呢,別受了風寒才好,咳!咳!咳!」白掌櫃的也附和著。

涵容慢慢的喝完薑湯,將空碗遞給小翠。

「小翠,你們也去喝點,我跟白伯講兩句話就走了。」涵容說著,小翠應允了轉身離開石屋。

「白伯,您別煩心,韓大哥也說過,心煩對肺不好,您就別擔心了,我改明兒個,氣候好一點再來看您,這段時間您可要好修養喔。」涵容說完吃力的下了床邊,右腳撐著地面,準備告辭走人,韓栢徹剛進房門,連忙身手攙扶著她,涵容抬起頭給他悠悠的一笑。

「咳!咳!咳!謝謝您們倆特地來看我這不中用的老頭,原諒我沒辦法送您們。」白掌櫃的說著。

「白掌櫃您別下床,我們自己走就好,藥已經拿回來了,正在煎著呢!等會要記得服用呀!我們先告辭了,您老人家要保重身子骨呀!。」韓栢徹一邊說著,一邊攙扶著涵容走出房門。

「咳!咳!咳!容兒呀!答應白伯!即使他回來,也不要給他不切實際的冀望,我只希望他娶個平平凡凡女人過一生,別一輩子不切實際的想著高攀月亮。咳!咳!咳!」白掌櫃的對著即將走出門的涵容說著。

最後的一句話,讓原本就已經腳傷的涵容幾乎快無力的癱軟在門檻上,韓栢徹驚覺她的動作,順勢撐起她柔軟的身子。

她不知道如何坐回轎子內的,或許連為何要來這裡她都搞不清楚。

白伯最後那幾句話,抒發了一個父親最深切的父愛,也代表了涵容根本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媳婦人選。

一向把她當女兒的白掌櫃,一直以來對她疼愛有加,從沒講過一句傷她的話。

即使知道涵容等著,等著自己的兒子,也從不多言一句,今天會講那麼多話,也頗令人意外。

然而在他眼中,身為一個父親的自私,涵容不是一個很好的媳婦的,白濬個性強,對於身為下人他有不可抹滅的自悲心,這樣的個性,這樣的自悲,在婚姻中會不會造成痛苦呢。

而白濬一定最受不了自己因為愛一個人,卻帶給她痛苦吧。

好疲累,涵容坐在轎子內,內心感覺到無限的疲憊,疲憊到眼淚如珍珠般的掉落。

是因為等待到疲憊了。

還是因為真心忽然空虛的疲憊。

應該是,今天實在是太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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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時間一過,九年了,十七歲的白濬已經是個粗曠俊俏的少年了,白濬看著院子內被雪覆蓋住的大樹,當初柏徹就是從這裡跌了下來的。

從那天之後,三個人每五天就見一次面,一開始是上洋文課,後來其他時間也會吆喝的出去玩,三個人竟如此成了莫逆之交。

而白濬跟涵容是比較多時間一起見面的,畢竟一起上蘇夫子的課,一起在櫃上研究希奇珍寶,韓柏徹只有上洋文課才會來到方家。

白濬永遠忘不了第二次上課的時候,那天他一進去書齋,卻看到容兒跟韓少爺兩個人穿著布衣坐在座位上等他,而他的座位,從角落被搬到中央,三個人併排坐。

容兒說,她要學爬樹,所以跟ㄚ嬛小翠硬要了這件衣服,韓少爺說他也是要學爬樹,怕再摔下來弄破衣裳,所以穿布衣,但是白濬瞭解他們的用心,內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白濬回過神來,快速的走回櫃上,這幾年白濬常常在櫃上幫忙,也開始到遠地尋找好的貨源,他還是一樣的沉靜少言,買貨的時候常常不發一語、面色凝重,賣貨人就直接降價了,生怕錯失了買賣,也因此他進的貨不但利潤好而且還很搶手。

珍寶軒的前廳,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他一進門馬上就被白掌櫃的叫住。

「濬兒,老爺要的東西送過去了嗎?」。

「爹,送過去了,夫人還拿了些糕餅請大夥兒吃,我放案上。」

「好,丞相夫人、少爺來到了錦繡廳 容小姐正在裡面陪她選珠寶呢,你也進去看看狀況。」

錦繡廳在珍寶軒的二樓,透過中庭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前廳裡所有動向,通常指定要在錦繡廳選珠寶的人,多半是為了要來相親的,一邊看著珠寶,一邊看著來店內選購物品的千金小姐,品頭論足的。

白濬先進去藏寶閣,跟管事的老管家再請出幾樣珍品,才走去錦繡廳。

敲了門,報上了名,等裡面應允了,白濬才推門而入,並反手將門關了,也請了安。

「白濬呀!越長越俊俏了呢?剛剛容小姐在幫我介紹這只翡翠玉簪呢!你給我出點主意,這樣好看嗎?」,丞相夫人坐在廳房中間的圓桌邊,笑笑的問著剛進門的白濬,夫人是這裡的常客,所以這裡的人都很熟悉,自從看過涵容幫她畫的自畫相之後,每次來選購珠寶都要求涵容幫她選,說她品味夠好。

屈丞相少爺坐在靠窗邊的位置上,百般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選著珠寶,感覺好像很不情願來到這裡,不過還是忍著禮貌沒有發作,不過看到白濬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整臉的求救信號。

屋內兩旁還站著兩家的ㄚ嬛,爐火熱烈的燃燒著,涵容坐在夫人的身旁,涵容從小就往珍寶軒跑,跑到後來也跟著學習招呼客人了,她的眼光很獨到,總是可以為客人挑到最適合的飾品,加上她的畫作搶手,許多夫人千金都搶著與她結好,這幾年來女客幾乎都是她在招呼的。

「涵容的眼光,夫人應該很相信才對,這支翡翠玉簪戴在您身上最適合不過了。」白濬還是一樣話短短的,不多話然而卻很得人信任,珍寶軒內上上下下也都很尊崇他,即使他很受容小姐跟老爺夫人偏愛,但是大家也都相信他的才能,尤其是經過幾次出遠門進貨之後。

涵容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見到他了,又黑了一點,粗曠的臉龐,臉部的線條還是一樣的鋼硬,白濬剛剛去一趟揚州回來,聽櫃上的人說帶回了許多珍奇異寶,涵容也都還沒看過呢,這會兒全在這裡遇上了。

「是呀!夫人,您看這翡翠玉簪剛剛好襯您今天翠綠的衣裳,容兒說過,這京城裡再也沒人像您這麼合適翠綠衣裳了,剛剛好襯著您的膚色,真是白裡透紅美極了。」涵容笑笑的說著,看著夫人眉開眼笑的望著銅鏡比弄著。

白濬慢慢的將手上拿的錦盒放在桌上,輕輕的開啟,將裡面的錦帕慢慢的打開。

「阿,濬哥哥,這是您這次下揚州,專程為夫人找的珍寶嗎?容兒今天真幸運,一早就可以看到濬哥哥幫夫人私藏的寶物。」涵容一臉驚喜的表情,特地幫不善言語的白濬提個話頭。

「夫人,這是我這次下揚州幫老爺跟少爺選上的玉阪手,您看這三個玉阪指是同一塊玉所雕砌而成的,這玉的色澤通透,百年難見呀,上次少爺千交代萬交代要小的幫忙尋找,這次總算找著了,這樣的玉佩非尋常人家還佩帶不起呢!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著的呢。」

白濬才講到玉阪手,屈少爺就快速的站了起來,他最喜歡玉阪手,對這一方面也頗有精通,所以一看到美玉馬上就湊了過來看。

「美、真是美、真的很難得一見呢,包漿厚實,玉質油潤,不愧是白濬,這麼好的玉都被您找著了。」屈少爺將玉阪手一個個拿到另一面窗前,透著窗外的陽光看著玉,開懷的笑著,然後一個個把玩。

「唉!跟他爹一個模樣,看到玉人都傻了。」丞相夫人嘆氣的說著。

「夫人,白濬還特地拿了揚州目前最好的胭脂水粉來孝敬您呢。」白濬恭敬且淡淡的說著,白濬將小小的錦盒交給涵容。

「這就是揚州最有名的,芙蓉軒最新出來的水粉吧!容兒聽說過,這是用珍珠一顆顆磨製而成的,還添有獨家的配方,粉撲在臉上,輕輕柔柔美到連漢朝的趙飛燕都給比了下去了,夫人,您看,這粉可是稀奇了,芙蓉軒一年只出三瓶呢,其他都進貢到宮內給皇后用了,容兒真有幸,還分夫人的光,可以看到這麼好的水粉。」涵容淡淡笑笑的說著,拿著粉慢慢且清柔的幫夫人撲粉,丞相夫人開心的試著新的水粉。

樓下卻傳來小廝的通報。

「尚書千金到。」尚書大人的三位千金平日足不出戶,但是每月的十五日,固定到廟中上香禮佛,禮完佛就會到珍寶軒挑選首飾或者胭脂水粉。

樓下的通報,讓丞相夫人跟少爺的動作有短暫的停留,白濬跟涵容很有默契的淡淡的笑了一笑。

「夫人,您們等的人應該到了,白濬跟涵容這退下了,若您需要請丫嬛通報一聲,我們馬上上來服侍您。」白濬邊說邊打開向著中庭的窗戶,然後領著涵容準備退下。

「嗯,容兒,剛剛看的那些東西,我全要了,等下請掌櫃的幫我算算多少數兒。」丞相夫人交代著,涵容也應允了,然後悄悄的跟白濬退出錦繡廳。

門一關上,涵容就拉著白濬的手,跑到隔壁廳,然後將門關上,偷偷的開了面對中庭的窗戶,開了一個小小的縫細。

「濬哥哥,您說丞相夫人會選哪一個當媳婦呀?」涵容小小聲的說著,這是小涵容從小最喜歡玩的遊戲,如果有王宮貴族來珍寶軒選媳婦,涵容一定會拉著他偷偷的來到隔壁房間,一起看著樓下小姐的表現,然後猜測著哪位小姐會被選上。

白濬看著將臉湊在窗戶旁邊的涵容,涵容越來越美麗了,今天的她穿著一襲淡淡粉紫的衣裳,襯著雪白的肌膚更加的明亮。

這幾年來,韓柏徹的醫術越來越精進,常常會幫涵容寫滋補美容的方子,以致於不管如何玩,涵容仍是那雪白般的肌膚、黑緞般的秀髮,美到令人屏息。

而對白濬而言,他喜愛的不只是涵容的美,還有她體貼的心,以及那靈活的表情。

若不是涵容常常跑櫃上,讓王宮貴族有鑒於她常常拋頭露面,不然,方家的門楣早就被媒人婆給踩濫了。

「濬哥哥快來看啦!。」涵容轉過身拉著他,一起湊在窗前看。

這麼的靠近,兩個人小心的喘息著,看著樓下三位千金小心翼翼的挑選著水粉,白濬的心情全都不在樓下,而在身邊。

與涵容靠的如此近,白濬窘紅了臉,他的眼光看到了她的耳墬子,那是上次他去進貨後幫她挑的,小小的珍珠好幾顆湊成一串,隨著主人的一舉一動而輕搖著。

白濬情不自禁的舉起手,摸著她的耳墬子,輕輕柔柔的取下。

「濬哥哥,容兒又有新的耳墬子了嗎?」涵容開心的轉過頭來,她期待每次濬哥哥出門就會幫她買一組耳墬子。

「嗯。」白濬簡單的回話。

拿下的耳墬子,白濬輕輕的放在涵容的手上,然後從自己身上拿出另一組耳墬子,他先寵溺的揉揉她的耳垂,他一直喜歡這樣做,因為涵容的耳垂兩邊各有一顆小小的朱砂痣,像貼了一顆紅珊瑚般的美麗。

白濬很小就發現了,所以他每次都會送涵容耳墬子,擋住那兩顆美麗的紅痣,將他當做一種指屬於自己的秘密。

涵容開心的等著白濬給他的新禮物,濬哥哥每次幫她戴耳墬子的時候,她都有一種被寵溺的感覺,一種很莊嚴的氛圍,所以,她每次都等著這一刻的來臨,一種收禮物的幸福氛圍。

白濬幫她戴好耳墬子,涵容開心的搖一搖頭,讓耳墬子晃了晃,然後轉身去拿屋內的銅鏡看著。

「好美喔!濬哥哥,這是珍珠還是玉呀?應該看起來是玉吧!可是又好像不是。」涵容開心的問著,兩邊皆是一顆簡單的耳墬子,不過涵容還沒看過這是什麼東西,因為一點都不像玉。

「那是夜明珠,小小的一顆,晚上看會亮亮的分外美麗。」白濬簡單的說著。

「那好,今兒個元宵,夜間湖邊會有大量的市集跟花燈,濬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好嗎?順便找韓大哥,好久沒見他了,今晚,我的耳墬子可是全京城最美的花燈呢。」涵容開心的笑著,美眸如水、笑容如靨,幾乎奪走了白濬身邊所有的空氣。

他想他不能自欺欺人了,他喜歡容兒,這樣的認知讓他莫名的很痛苦,以他一個下人,決不可能高攀容小姐的。

而他,即使一天到晚出遠門進貨來躲避她,但是短短的幾刻中,卻可以把他大半個月的自制摧毀殆盡,讓他現在恨不的馬上啟程再出門進貨。

隔壁的廳房傳來聲響,有丫嬛走了出來,往樓下走去。

「哇,濬哥哥,快看。」涵容快速的再回到窗前,看著ㄚ嬛到樓下請尚書大人的大千金到樓上廳房一聚。

「濬哥哥,你看,我就知道一定是大千金,她好美喔!難怪屈少爺跟丞相夫人看上她,邀她上來聊聊,過陣子,她就會回來珍寶軒挑嫁妝了。」涵容開心的說著,她也習慣了都是自己一直講,然後久久白濬才會回她一句。

「有一天容兒也會嫁呀!那時候濬哥哥就不能幫你戴耳墬子了。」白濬感傷的說著。

趴在窗邊偷看的涵容,卻不以為意的說著。

「不會呀!如果嫁給濬哥哥,那濬哥哥就還可以幫我戴耳墬子呀!」

這樣的答覆,十三歲的涵容講的不經意,卻在十七歲的白濬心中落實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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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濬哥哥,什麼是洋人呀?洋人是不是番人呀?會不會把容兒吃了呢?」小小方涵容好不容易耐住性子,痛苦的等蘇夫子上完課後,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白濬的位置上,問著正在整理書籍的白濬。

原本都一個人上課的涵容,現在有人陪,讓他開心到整個夜裡都睡不著。

以前都要自己上完課然後到櫃上等濬哥哥從私塾回來後,才有人可以陪她玩,現在濬哥哥可以每天陪他玩了。

雖然,ㄚ嬛小翠也大她兩歲而已,可是常常必需要回廚房幫忙,就算落了閒陪她,也跟老嬤嬤一樣一天到晚要她穿女裝、開始學簡單的繡花。

所以她喜歡跑到櫃上等濬哥哥,小翠是家裡的ㄚ嬛,沒有主人的吩咐是不能到櫃上去的,讓涵容身邊少了隻煩人的麻雀。

白濬來上課了,可是他卻不敢逾越主僕的分際,雖然方老爺幫小姐安排的學堂原本就非常的大,但是,他卻寧願選擇在後面角落的位置。

或許是娘親長年臥病在床,家中又只有他一個小孩的緣故,他從小就跟一般的孩子不同,靜靜的看著大人的一切,默默的做著他該做的事情,讓人不懂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也因此他沒有什麼朋友。

一直到四年前夫人生了涵容開始,涵容小小的,粉粉嫩嫩的,還有一種屬於嬰孩好聞的香氣,一見到他就笑到整個眼睛都瞇了起來,讓他冷冷淡淡、無喜無怒的心卻因而動盪了起來,夫人見狀就命令他每天必須來宅內陪陪小涵容玩,讓她每天開開心心的笑。

這樣一過就四年了,涵容從小就一直跟在他的後面,要他抱、要他牽著手才肯走,所有的事情要他說了後,她才相信真假,而他也從小一直默默的守護著她,就像爹守護著珍寶軒是一樣的。

「小姐,我爹爹說洋人就是跟我們長的不一樣,講的話也不一樣的人,聽說他們從很遠的地方來的,他們的頭髮是褐色的,眼珠子是藍色的,長的都很高大,手長腳長的,不過他們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兒,是我們這裡沒有的,做工很精細,以後我們珍寶軒也必須要跟他們做生意,所以要學他們說的話,才不會被亂矇價錢。」白濬認真的回答著,其實都是昨天爹爹跟他說的,還百般的告誡他不可以逾越了主僕的分際。

「褐色的頭髮?眼珠子是藍色的?那就是怪物了呀!好可怕喔!濬哥哥他會不會吃我呀?還是會先吃了方昱?好可怕喔!」

方昱是涵容剛滿三個月的弟弟,他手腳白白胖胖的,很多大人看到都說很想咬一口,讓涵容非常害怕別人接近弟弟,一有大人接近她就會瞪著大大的眼睛直看。

「不會的,他們不會吃人的,如果會吃人,濬哥哥也會保護您的,妳只要快跑就好了,知道嗎?」白濬淡淡的笑說。

「不會吃人,可是他們為何頭髮是褐色的,眼珠子是藍色的呢?好奇怪喔?」涵容趴在白濬桌子前面,睜大著眼睛問著。

「不會奇怪呀!有些人眼珠子大,有些人眼珠子小,我的皮膚黑,小姐的皮膚白的跟雪一樣,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時候呀,北方人高大,南方人瘦小,我們黑髮或許洋地方的人就是褐色的頭髮,很正常的呀!以後,妳如果可以出去跑貨或許就可以常常看到這樣的人了,到時候你就會見怪不怪了。」白濬學著昨晚父親的話說著。

「喔!那濬哥哥以後也要去跑貨嗎?」

涵容的問題一開了頭,常常就一整串下來,白濬非常的少言,不過涵容就是有辦法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讓他慢慢的一個個回答,涵容一離開他又沒話了。

「應該會吧!」白濬簡短的回答著。

「那我要跟濬哥哥一起去跑貨,濬哥哥你以後一定要帶我去喔!」涵容睜大眼睛認真的說著。

「好,如果老爺說可以的話,還有妳的洋話要學的好,才有可能喔。」

「好,我會好好的學好的。」涵容認真的說著。

「那濬哥哥,現在洋老師還沒來,你陪我一起去抓蟬好嗎?」涵容不死心,好不容易有人陪,她可要把握時間好好的玩。

「好,可是妳要答應濬哥哥,抓到後馬上要放掉,不可以弄死蟬喔!。」

「好。」涵容瞪大了眼睛,開心的大聲應著,拉著白濬的手就跑了出去。

白濬看著拉著他手的女孩,對他全然的相信。

頭上梳著可愛的包包頭,看到他會全然放心的笑開了起來,從手心傳過來的溫度,淡淡的、溫溫的,溫暖了他的心。

這樣的情形有幾次了?從夫人第一次就放心的把柔柔軟軟還沒滿月的小涵容放在四歲的他手上開始,那種全然被信任的感覺溫暖了他的心。

從一到他手上,就破涕為笑的小涵容開始,從每一聲噥噥軟軟的濬哥哥開始,他就找到今生必須用盡生命去守護的人。

而最近的一次是母親過世的那一陣子吧?

小涵容哭著留在白家,一個千金之軀堅持要住在簡陋的屋內,只為了陪可憐的濬哥哥,還說要把媽媽分一半給他,那種窩心,趕走了許多喪母之痛。

小涵容邊牽著白濬,到了後花園,忽然間卻停了下了腳步,眼前花園中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門房小廝阿福,一個是約莫濬哥哥大的男孩,身穿一襲白衣的男孩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樹上若有所思。

「你是誰?」,涵容直率的問著,完全不管文鄒鄒的禮貌。

「小姐,對不起,是小的不對,這是韓家少爺,是老爺要他來跟你們一起上洋文課的,我正要帶他過去您的小學堂,這您就過來了,真是對不住。」阿福緊張的搶先解釋著,怕小姐責怪沒盡責。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想在這裡聽蟬鳴的,看有沒有蟬退罷了,在下是普濟堂的韓柏徹,您就是容小姐吧!我爺常常提起妳呢!」韓柏徹恭敬有禮的說著,他跟白濬相反,白濬是屬於粗鄺有型,而他卻是文質書生,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書卷氣息,行為舉止中看的出良好的家教與涵養。

常常在櫃上看客人選購珍寶的白濬,對韓柏徹多少多有耳聞,才虛長他一歲,卻文采橫溢,且專攻許多的醫書,小小的年紀,普濟堂的許多老醫師都對他讚不絕口,也是韓老爺最為得意的長孫。

「什麼是蟬退呀?」小涵容不解的問著,抬頭看看身邊白濬。

「就是蟬退下來的殼,又稱蟬衣或「蟬蛻」,那是有藥效的,可以入藥,性寒,可抗驚風,鎮靜解熱,主治目赤耳鳴,皮膚搔癢,病瘡腫毒及風疹。」韓柏徹淡淡的替白濬回答著,也對著白濬有禮淡淡的一笑。

「真的嗎?為什麼蟬殼可以當藥?那就可以吃囉?」小小涵容繼續著她的問題,卻不是問白濬而是轉過頭來眼睛直直的看著韓柏徹。

「蟬乃土木餘氣所化,飲風露而不食,其氣清虛而味甘,寒故除風熱,其體輕浮,故發痘疹其性善蛻,故退目翳,而我們沒有人吃它們只是拿蟬殼來入藥,不過聽說比較遠的西南有些人拿來當美食,只是我一直不敢領教。」韓柏徹笑笑的說著。

「那我幫你抓蟬,讓你等它脫殼。」小涵容說完放開白濬的手,往前奔去,快速的要爬上樹。

「小姐,萬萬使不得呀!摔下來我怎麼跟老爺夫人交代,您求求好別爬上去,我去拿長竿子來把蟬打下來就好了,不然,我去找人過來幫你打。」小廝阿福看到涵容開始爬樹,就驚慌的大叫,手足無措。

白濬走到樹邊,看著涵容笨拙的爬著樹,卻沒辦法一直爬上去,白濬舉起雙手,就把小涵容抱了下樹。

「濬哥哥,我要拿蟬退啦!」小腳剛剛踏回地面的涵容大聲的說著,表明了她的抗議。

「容小姐,蟬的生命很短的,妳剛剛答應我不傷蟬的,你要記住,我去幫你拿蟬,也拿蟬退,妳不可以自己爬樹喔!。」說完,白濬俐落的爬上樹上,一下子就攀上了樹枝。

「濬哥哥,容兒也要爬樹上去啦!」小涵容仰著頭不依的在樹下說著,樹上的白濬卻沒有回答她,專心的找著蟬與蟬退的痕跡。

「我幫你。」韓柏徹二話不說也跟著爬上樹頭。

「不行,你們兩個人都不可以上來,你們穿的衣服都是上好的質地,不可以刮花了,這是我們下人要做的事情,你們兩個都不可以上來。」白濬在樹上大聲的說著。

而韓柏徹沒有理他,繼續的爬到樹上,在樹頭他尋了一根粗壯的枝幹,坐了下來,看著在另一頭樹梢前方的白濬。

白濬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將抓到的蟬小心翼翼的放在身上,樹末梢因為他的體重,慢慢的下垂彎曲,形成一個危險的弧度,但是他卻一點都不害怕,身上的蟬唧唧大聲的叫著,讓他幾乎無法聽清楚涵容在樹下的抗議。

涵容看著兩個男的都已經在樹上了,自己卻沒辦法上去而大聲抗議著,如果涵容一要爬上去,笨拙的樣子馬上被阿福給抱了下來,還拿濬哥哥的告誡來恐嚇她,她最怕濬哥哥不跟她玩了,只好很委屈的看著樹上的兩個人,然後委屈的流淚。

白濬抓了幾隻蟬,也拿到了一堆蟬退,轉身小心回到樹頭,韓柏徹笑笑著在那裡等著他,韓柏徹白色的衣服因為爬樹而弄髒了,上衣也有小小的勾傷。

「穿這麼好的衣裳就不要爬樹,很糟蹋的,韓少爺。」白濬沒好氣的說著,韓柏徹擋在樹頭,讓他無法爬下樹。

「樹上的風景真好,原來在這裡應該也是一個好的地方,如果為了穿的衣服而少了很多樂趣,少交很多朋友,那我寧可不要。」韓柏徹笑笑的說著。

一直以來他是家裡的長子嫡孫,從小又聰穎過人,小小年紀所有的醫書都已經有精深的瞭解,家族裡面的堂弟妹們,有好玩的事情、逃皮搗蛋的事情,全部都會把他自動的忽略過去。

雖然醫書也蠻好玩的,常常被人稱讚也很不錯,只是他也想要有玩伴。

所以當爺爺告訴他要到方家學洋文的時候,他就挺好奇會有哪些人跟他同修,洋文他一點都不會,這樣大家會不會也把他當夥伴,而不是那個所謂的才子,當才子很累的耶!

剛剛看到容小姐,又看到容小姐口口聲聲的濬哥哥,韓柏徹就想一定要跟這兩個人成為莫逆之交,所以從沒有爬過樹的他,也跟著爬上了樹。

「你可以慢慢在樹上休息,不過我要把蟬拿下去給容小姐了,一起下去吧!」雖然身上的蟬叫的很大聲,但是白濬還是無法不理在樹下委屈模樣的涵容。

「好。」韓柏徹自己知道他爬樹的功夫不強,就先挪挪身體,讓白濬先爬下樹。

白濬腳還沒有落地,涵容就一把抱住他的腳,白濬落地後轉身看她,白白圓圓可愛的臉蛋卻有了明顯委屈的淚痕。

「容小姐,怎麼哭了呢?您看,白濬幫你抓到了蟬,還有您要看的蟬退。」白濬從口袋裡面拿出幾隻會鳴叫的蟬,還有一些蟬殼,但是小涵容還是不理他,繼續抓著他的衣腳啜泣著,而看到他下樹來,阿福怕小姐哭而挨罵就跑不見人影了。

「濬哥哥都一個人玩,都不要涵容跟。」白濬哄了哄涵容,涵容才委屈的說了這句話。

「好,以後濬哥哥不會這樣了好嗎?以後濬哥哥出去玩就會帶你去,行了嗎?」

「嗯,您答應我的喔!那您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叫我容小姐,要叫我容兒,不然我不理你喔。」涵容趁著優勢,繼續的要求著。

「好!好!好!您不哭我就答應你。」白濬想了一下,勉強的答應了。

「嗯!」小涵容在白濬應允後就破涕為笑了,然後就開始看著白濬幫她抓的蟬。

「濬哥哥,剛剛你說蟬的生命很短喔!那它為何一直的叫?」小涵容馬上又開始了一堆的疑問。

「蟬大概都活不過三日吧!它一直鳴叫或許是希望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個媳婦兒吧!」白濬蹲在小涵容前面解說著,蟬在小涵容的手上唧唧復唧唧的叫著。

「三日,好短喔!真可憐。」小涵容小心翼翼的看著手中的蟬。

碰!

兩個人短短小小的感傷,卻被一個聲響給打斷掉,韓柏徹從樹上跌了下來。

「韓少爺,你有無大礙?」白濬驚慌的問著。

只見韓柏徹白色的衣服卻被撕了一大塊下來,身上全部沾滿草屑,跌坐在地上。

「原來爬下樹比爬上樹還難呢!哈哈哈!真好玩!」韓柏徹開心的笑著。

「你沒爬過樹嗎?」白濬不可置信的問著,卻在韓柏徹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忽然間三個小孩笑成一團。

「我是韓柏徹,從今天開始是你們兩人的洋文同修。」韓柏徹重新介紹著自己。

「我是方涵容,大家都叫我容兒喔!濬哥哥答應我以後也要叫我容兒喔!」小涵容開心的說著,雪白的臉龐因為開心而泛著淡淡的紅暈。

「我,白濬,白掌櫃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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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子腳下,繁華的京城內,人來人往的商人眾多,王宮貴族也多到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常常一段時間看到李王爺的公子騎乘駿馬在熱鬧的北大街呼嘯而過,讓許多攤商一一的在馬蹄下翻覆,而大家鑒於他爹是當朝天子身邊的寵臣,沒人敢告官,也沒有人敢在背後說個不是,所有的人都為了自己的項上人頭,把所有怨氣全部硬生生的吞了進去。

但過了不久,卻看到李家一家全部成了階下囚,一個個手扣著手銬腳鐐排排跪在午門斬首,劊子手的刀一落下,鮮血濺滿地時,即使連一般的京城百姓都懂得何謂侍君如伴虎,花無百日紅呀!

然而,推翻這個道理的,整個京城內莫過於行醫三代的普濟堂跟珍寶軒了。

普濟堂的韓老爺是韓家的第二代了,韓家幾代來都遵守著不入朝當太醫的祖訓,而這個祖訓也讓韓家在太醫院的宮廷政爭中得以偏安,再加上他們對每一位太醫都一視同仁,醫術好、用藥也特別的實在,所以更是擦亮了普濟堂招牌不衰的原因。

而珍寶軒,如果說沒見過達官貴族的人,來珍寶軒就包准您看到不想看,珍寶軒專賣許多的稀世珍寶,不但是貴婦人、千金小姐每次必到的地方,這裡的稀世珍寶還常讓滿朝文武百官進貢給天子謀求天子的一個歡顏。

今天,才剛剛把醫館當家大權交給兒子不管事的韓老爺,悠哉悠哉的晃到珍寶軒方家,想找方老闆下盤棋順便看看最近有沒有新奇的貨到,他們兩人雖然年齡差了整整一輪以上卻以棋會友而成了忘年之交,韓老爺進入方府也熟悉到如同自己宅中,不需要通報,韓老爺在大門口問了看門的小廝知道老爺在書齋,也沒有經過通報的手續他就自己走進內院。

剛進入了別院,順著迴廊走過去,人還沒到,書齋的門卻已經打開了,什麼?

門口走出來的竟然是一位~~洋人,雖然從前朝就有洋人來到京城,但是,這樣不預期的遇到還是真的很嚇人。

洋人旁邊站著是珍寶軒當家的白掌櫃,白掌櫃做人非常實在又勤奮,在珍寶軒做了十幾年了,從打雜的小廝慢慢的成為大掌櫃,前陣子他的媳婦兒剛剛過世,留下一個八歲的孩子,上了私塾回來就到櫃上打雜陪陪小小姐。

方老闆鞠躬做揖的送走著洋人,那洋人也跟著白掌櫃退出了書房,白掌櫃領著洋人出門,在迴廊上遇到了韓老爺還深深的鞠了個躬致意,韓老爺也趁機多看了這個洋人一眼,然後快速的走向書齋,敲了敲門聽到了裡面的回話後才進入。

「我說方爺呀!您生意做的可真大呢?做到跟洋人做生意了喔!。」韓老爺老實不客氣的開口就先揶揄一下好友。

「哎呀!韓大哥,您就別取笑我了!您也知道,最近京城裡面慢慢有了許洋人的蹤跡,他們手上有不少好的東西呢?您瞧,這個兩支針做成的東西聽說是計時器,以後就可以看到正確的時間,這東西真是做的精美的緊呢!中國的古玩珍寶看多了,偶而也瞧瞧洋玩意兒,還蠻新奇新奇的。」

方老闆指著在書案上面製作精美的時鐘給好友觀賞,韓老爺也湊近身子仔細的瞧一瞧。

「這就是所謂的計時器喔!那以後就不需要看太陽下山囉!打別的不說,這上面金光閃閃的雕花真是漂亮,方爺呀!交你這個朋友真好,好東西都比皇上老爺早一天看到,真是有福呀!!!!」

韓老爺每次來方老闆這裡都可以看到許多珍奇寶物,那是有些等級不夠的王宮貴族都沒有緣可以看的到的呀!

「韓大哥,您過獎了,那是您夠義氣口風緊,在我這裡呀!即使看到多麼新奇古怪的東西,都不可以跟別人分享的,王公貴族獻給皇上的東西,當然不讓政敵知道他送了什麼,而真正希奇古怪的珍寶,讓人知道擁有還會招來殺生之禍!那是您口風緊,肯跟我分享又不說出去,不然,我看過許多好東西卻不能說都快憋死了。」

方老闆笑笑的說著,卻傳來敲門聲。

「老爺,我白鴻義。」門外的人報上名字。

「白掌櫃的,進來。」白掌櫃的走進屋內反手把門帶上,便跟屋內的人打招呼。

「韓爺好,老爺您還有事交代嗎?」他雙手交握在前等候老爺子的吩咐。

「容兒呢?」

「回老爺,小小姐在櫃上跟小犬玩著呢!」

「這ㄚ頭,又去櫃上玩了!我說,鴻義呀!您媳婦兒過往快百日了吧!。」方老闆邊說邊坐在書案前,而韓老爺玩弄著那個新奇的計時器,不打擾他們主僕辦事。

「是,明天就滿百日了。」白掌櫃恭敬的回答著。

「那你有打算幫濬兒再找個娘嗎?」

「回老爺,賤內生前我曾答應過她不再續絃,他擔心後娘會不疼惜濬兒,而我,這麼多年來,賤內的身子骨一向不好,生活上面的所有起居跟事務我跟濬兒也早已經習慣自己料理了,沒有女人家也沒有多少的差別,老爺您就不須為我這個下人操心煩心了。」老爺待人一向很好,對待家裡人也常常一併關心,白掌櫃心中非常的感恩,所以他也不樂見因為自身家內事,而操煩主子的心。

「別什麼下人不下人的,在這個家裡面沒有人敢把你當下人看,別自己貶自己,續不續絃這事情你自己定奪,如果一個人忙不過來,跟我說一聲,我就幫你做個

主兒,如果你自己不要,我也不勉強,不過,剛剛那個洋先生既然要來家裡幫容兒上洋文課,您叫濬兒也一起來上課,他以後可也要接你的棒子,幫我顧櫃子,洋文也要懂一些。」

「老爺,這萬萬不可,小姐是千金之軀,濬兒只是個下人,絕對不可以跟容小姐平起平坐,這會辱了小姐的尊貴,更何況濬兒還要上私塾,時間上也沒有辦法配合。」白掌櫃惶恐的推辭著。

「不是叫你別什麼下人不下人的嗎?更何況,那個學堂的夫子只不過是個不得志的老秀才,教了三、四十年了,也沒出教出個像樣的學生,早就要你別浪費那些束脩了,從明兒起,蘇夫子來家中幫容兒上課的時候,濬兒也要過來上課,大家一起上,誰落後我就罰誰,他們一起上課,容兒才會認真。」

「老爺,這萬萬不可呀!」白掌櫃的急著想要勸老爺收回成命,老爺卻不耐煩的揮揮手。

「就這樣說定了,明天我要看到濬兒在小學堂陪容兒上課,不然你就不用認我這個老爺了,下去吧!不要破壞我陪韓大哥下棋的興致。」白掌櫃的見勸說無效只好無奈的退出書齋。

「真是用心良苦呀!方爺您對白掌櫃的還真不錯呀!我記得沒錯他也是您破格不按資歷升上當大掌櫃的吧!」等白掌櫃走出書齋後,一旁的韓老爺早就準備好棋盤等著了,方老闆笑笑的走離開書案,走到棋盤前坐下。

「鴻義從小就在我這裡打雜,好幾次跟我出去進貨遇到打劫的,不是誓死保護貨,就是保護我,我的命有兩次是他救的,有幾次我被打暈了被他背著跑走,等我醒來貨一件不少,您也知道我這個貨每一件都可以任他們一輩子吃穿不愁,有心的人早就偷走了,哪有人背著我跑,貨還不缺的?我們這行,能遇到這樣的手下是種福氣呀!!!!!」方老闆開始下著第一手棋。

「他也不是跟很多人說,他的命你也救了很多次,到底是誰救誰呀!我都搞混了!」

「哎呀!盜匪來時,當然是互相幫忙互相掩護,誰記得誰救過誰呀!」

「也是,倒是您剛剛說,那個洋夫子教啥洋文課呀?」

「這件事呀!早些年我跟那些洋人接觸的時候,發現他們可利害的緊,不但會說蒙古話,還會說點前朝的漢話,我就想,我也要學一些洋話以後做事方便,不怕被矇了,可是呀!我卻學不來,現在只好找洋人教教我那丫頭片子,就算學不會,多聽聽遠地方的事情也好,不然丫頭片子又不好出遠門也可憐的緊,而我那兒子還不會走,以後看他弟弟跟我做生意到處跑,那丫頭一定更不開心的,想想,多學學也好。」

方老爺為了蒐集各地的希奇珍寶常常到處跑,見視廣大,還讓他娶了個才華洋溢的美嬌娘,這位夫人在很多時後都發揮她的聰明才智,幫他度過許多的危機,因此,雖然這幾年因為珍寶軒的名氣大了起來,很多人會把傳家珍寶拿出來賣,大大減少了出去收貨的機會,但是,方老爺還是希望將自己的掌上明珠教育成才藝雙全的女孩。

「方老爺真是寵女兒呀!那感情好,那我讓我家的柏徹也來跟你們容兒一起學洋文,方老爺您說好不好?束脩咱們一人分一半。」韓老爺開心的說著,這個長孫一向讓他得意的緊,當然只要能夠好好的培養他,韓老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的機會。

「開玩笑,韓大哥要讓長孫來跟我們容兒上課,那是我們容兒的福氣,講什麼束脩?人來就好了,別如此見外。」

「不行,不行,親兄弟明算帳,一半就一半,若不是您,我韓家的子孫哪能學什麼洋文呀!這是我那孫子的福氣呢!」

「老哥,別推了,這樣好了,看這盤棋誰贏,如果老哥你贏那就一人一半,如果是小弟茍贏,那就小弟做主囉!您看如何?」

「好,好,好,那我贏定了。」韓老爺自信滿滿的說著。

「那可沒的準,這筆束脩我付定了。」因此兩個人開始了棋盤上的廝殺。

一場棋盤,兩個決定,決定了三個人的情感糾葛,夫妻、情人是緣,善緣、惡緣,無緣不聚頭,愛恨情仇,又是怎般的錯綜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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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要赴晚上涵容的約,白濬回到家中後,就快速的將父親的晚飯準備好,並且將家中的事情打點好。

自從九年前,母親過往之後,白掌櫃的一直遵守著與亡妻的諾言,不再續絃,父子倆就這樣共同的生活下來。

其實,白濬跟父親兩人都很少話,加上兩人輪流出遠門幫珍寶軒進貨,相處的時間相對的更少了

白濬將晚膳放在桌上,準備要換套衣服就出門階涵容去湖畔賞花燈,剛剛回家的途中,他還去韓家給韓柏徹口訊,邀約他也能一起出來賞燈。

白鴻義回到家中,就看到白濬將家務都整理好了,還留著一個人的飯菜,就知道白濬今天晚上應該要去看花燈了。

「濬兒,過來,爹有話跟你談談。」白鴻義往房內喊了喊,聽到白濬的回覆後,就坐在餐桌上等著。

今天櫃上的人,又拿容小姐跟白濬來尋他開心,從以前他就一直阻止方老闆不要讓白濬跟著容小姐一起修習。

不但方老闆不應允,連夫人都會幫白濬添購衣裳,小時後兩小玩玩可以,然而這濬兒都十七了,不能在這樣子下去了,這件事情卡在喉嚨裡好久了,從年前就要跟濬兒說,可是兩人一輪流出門進貨,一忙就忘了,今兒個被尋了開心後才警覺不說不行。

「爹,您找我有事嗎?我待會兒要陪容小姐去賞燈。」白濬從房內出來,打斷了他的沉思。

「嗯,濬兒,陪爹坐一會兒。」白鴻義看著自己的兒子,九年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養大這個兒子的,自己的兒子雖沒有韓少爺那種屬於富家少爺的文直彬彬,但是剛毅的臉部線條,看起來也非常的俊朗,要不是這幾年白濬的推辭,不然媳婦兒早娶了。

「爹,有事吩咐孩兒嗎?」白濬坐在面前,看著父親用著晚膳,母親過世後父親一下子老了許多,這幾年身子骨也越來越不經用,所以白濬搶下了櫃上所有的進貨幫父親分擔工作。

「濬兒,你今兒個十七了吧!!改明兒個,請阿福嬸挑個好閨女給你當媳婦兒。」白掌櫃說完繼續扒著飯吃。

「爹,孩兒還不想娶媳婦兒,這件事不需要談了吧!」白濬冷冷的回覆著,這幾年他已經推掉了很多類似的話題,但是,爹如此正式的提起還是第一次。

白掌櫃停下動作,望著自己眼前的兒子半會兒,然後再低頭看碗裡的飯緩緩的開口。

「濬兒,我是你爹,每次阿福嬸來家裡面問你,你都一直推辭,別以為爹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們爺兒倆雖然話不多,但是,你是我兒子,你娘走了後就我們倆相依為命,你的一點點小心思,你爹還不至於遲鈍到不懂,可是呀!我們是下人呀!我們高攀不起的,你還是認命娶個平常姑娘呀!」

白濬的臉凝結著,原來爹也看出他的心思了,自己有表現那麼明顯嗎?

自己一向不多話,有極少跟別人熱絡,然而,這點心思還是被看透了。

白濬不發一言凝視著窗外,白掌櫃的抬起頭看著白濬凝結的臉,眼神痛苦卻倔強,心中卻一陣驚,自己的兒子,不是一向沈默寡言逆來順受嗎?為何那緊閉的嘴唇透露著倔強?

空氣中陷入一陣的沈默,白掌櫃還是決定自己要打破沈默。

「爹知道你喜歡容兒,但是那又能怎樣呢?他們是主子,我們是下人,這是一輩子都不會變的,即使老爺跟夫人不忌諱,但是你爹我很忌諱,這幾年來老爺夫人對我們爺倆多好,我不想恩將仇報,容小姐是千金姑娘家,來我們這兩個大男人的家,只是會折磨了她,難道你忍心讓她跟著我們爺倆吃苦,濬兒,你想想吧!過幾天,還是叫阿福嬸幫你物色物色。」白掌櫃的說完話,繼續低下頭吃飯,她們爺倆話一向不多,今天這樣,算是已經很難見的了,只是話多,濬兒聽的下去聽不下去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白濬看著窗外,夕陽慢慢的下山,跟容兒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必須要走了。

但是爹的一番話卻讓他的腳像千百斤一般,動彈不得,這些事情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的不去想它,也或許是因為容兒從來沒有把他當下人看,讓他有種具有希望的錯覺。

有希望的錯覺?

如果這件事情昨天跟他提起,他或許會今天再度起程出遠門,然而,今天見過容兒,耳畔還留著容兒要嫁給他的話,言猶在耳,兩樣的心情讓他舉棋不定,無法定奪。

緩緩且困難的他開了口,

「爹,昨兒個,從揚州回來,我順道經過了教洋文的師父家,去跟他聊了聊,師父年紀也大了,這麼多年來也有著漢人的心思,他想在他老時回家鄉去,我想跟他一起過去,一方面照料他回鄉,一方面我想沿途做些買賣,攢些錢,或許~我們可以不要一輩子當別人的夥計。」白濬說完,不待父親的回答,就走出門赴約了。

白掌櫃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到白濬離去的背影才慢慢消化著那些話,傻孩子呀!傻孩子!!。

「孩子的娘呀!我們的兒,原來只是個為情所困固執的傻孩子呀!你可要保佑他,看的破情關呀!」白掌櫃對著牆上的香案,喃喃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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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講出口後,原本像懸在心中舉棋不定的心情,就這樣踏實了起來,白濬沿路邊走邊開始想著所有他遠行後的細節。

家中的生計還足夠,爹一個人也可以過的很闊綽,更何況他有珍寶軒的夥伴一同工作,也應該不會寂寞。

珍寶軒的工作還是可以繼續,每到一個地方可以請鏢行把蒐集到的東西運送回珍寶軒,這樣爹也不需要到處跑。

買賣的錢,也可以寄在錢莊,所以這些事情都很好解決。

而最難的莫過於涵容這一關了,涵容今年十三了,兩年後回來也十五了,年齡還好。

但是,要如何跟她開口,從小就答應她,如果要去進貨就要帶著她,但是在爹的反對之下,承諾不但難以實現,而現在自己卻要出這麼遠的遠門。

要如何跟她開口呢?而這段時間,涵容會不會不諒解他?會不會就此忘了他?

想到這裡也走到了方家大宅了,心情也就一直揪著,他跟房門的小廝阿福打了個招呼,就直接進入屋內。

這個從小走到大的迴廊,像自己的家一樣,卻是,有主僕之分,進屋後跟方老爺與夫人稟明來意後,白濬就領著涵容與ㄚ環小翠出門。

一直都這樣的,老爺跟夫人信任他,只要他要帶涵容出門,甚至連去哪裡都不會過問。

雖然,屬於北方的京城,還在雪的覆蓋下,路上的人大家都包裹著身子。

然而,涵容今天打扮的特別的雅致,讓白濬看傻了眼,淡綠色的綢衣襯托出她美麗的容顏,搭配著白色的袍子,他怕她寒冷慢慢的幫她將袍子上的帽子蓋上,袍子下透出白皙的臉龐像雪般的容顏,明亮有神的眼神,紅潤唇角淡淡的笑容,讓他看了傻眼。

「濬哥哥,喜歡容兒今天的打扮嗎?」涵容一出方家大宅就湊進他,雪白的容顏有著因冰冷而泛開的紅暈,開心的問著。

「嗯,很美。」白濬窘紅了臉,簡短的回答著,逗的涵容開心的笑開了來。

「那就好,原本我想說要穿男裝出門,可是我卻不想拿下濬哥哥送的夜明珠耳墬子,害我舉棋不定好難過喔,後來想說我答應你,容兒的耳墬子會是今晚最美麗的花燈,所以才穿這身出門的,還好你開心。」涵容開心的敘述著。

「對呀!看小姐要這身打扮出門,讓我們做下人的全部都鬆了一口氣,今兒個元宵,小姐穿美美的,或許可以幫小姐找個好婆家呢!不然,小姐每次都穿男裝出門,都會害我被嬤嬤唸半天。」在前面領著燈的ㄚ嬛小翠,轉身過來說著。

「小翠,別亂說話,不然以後不讓你出來。」涵容阻止了小翠的發言,讓小翠閉上了嘴巴。

「濬哥哥,你看我的耳墬子有沒有發光呢?我剛剛還躲在被子裡面看它發光呢!」涵容轉動著頭,讓白濬看那隨著移動的光芒。

淡綠色的衣服、白色的袍子,趁著白色帶點淡綠的夜明珠,在黑暗中異常的光亮了起來,在涵容雪白的肌膚旁邊發光著,平常極少穿的如此女性化的涵容讓他整晚看傻了眼,呆呆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越接近湖邊,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在涵容跟小翠有一搭沒一搭的笑鬧中,她們來到了橋畔上湖邊的枯樹,韓柏徹早就在那裡等著了。

「韓大哥,久違了。」白濬跟涵容一同說著,自從半年前洋文課停課之後,她們三個人就很少聚頭了,雖然涵容會在櫃上遇到白濬,兩人常常有相處的機會,但是韓柏徹這幾年來已經成為京城的名醫,很少能夠有機會出來。

韓柏徹在雪中也一身的白衣,白皙的皮膚更顯出他文質彬彬的氣質,他高挺的拿著燈站在樹邊,手上的燈都沒有他的人光亮,有時候白濬看著韓柏徹都會自己莫名的自卑了起來。

「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正想一個人去逛逛。」韓柏徹笑笑的說著。

「那怎行?韓大哥哪會這樣不守信呀!都是小翠啦!沿途走好慢呢?」涵容不理小翠抱怨的臉龐怪罪著。

「快走吧!再不走今年的糖葫蘆大概都被買光了呢!」韓柏徹提醒著一向最愛吃糖葫蘆的涵容。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小翠快一點啦!!」涵容邊說邊拉著小翠走。

看著眼前往前快步走的涵容,白濬的腳步也跟著快了起來,夜裡的湖邊,被一個個美麗的花燈點亮的起來,夜間結冰的湖面上還反射著美麗的花燈,過了湖面上的橋,兩排花燈所闢開的一個街道,多了許多許多的攤商,異常的熱鬧。

越往前走人越多,被白袍包裹著的涵容領著小翠,快步的走進人群中,白濬的腳步快速的移動著,眼光卻從不移動的定在涵容身上,韓柏徹走在白濬的身後,然後快步的走進他的身旁。

「聽說你最近剛從揚州回來,怎麼?有遇到好玩的東西嗎?」韓柏徹問著白濬。

「沒什麼好玩的,就進貨而已。」白濬簡短的回答,這樣寡言的白濬,韓柏徹已經早就習慣了,從小他就知道除了涵容之外,沒有人可以讓他擁有任何喜怒哀樂。

而至於涵容,或許是因為自己身邊較為親近的女孩就只有涵容而已,慢慢的透過白濬的眼光,韓柏徹也習慣性的看著涵容的一切,涵容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

她沒有一般千金小姐的霸氣,也不會有主子的架式。

她開心就開心,不開心就不開心,表情十足,也簡單明瞭。

原本一直都以為女人就都是這個樣子,但是自從開堂幫人診治之後,才發現涵容有她直率的美,不若一般女人在世俗的規範之下扭捏作態以及言之無物。

發現自己的眼光也會跟著涵容轉的事實後,韓柏徹在白濬的眼神中嚐到挫敗,最先發現涵容美好的人不是他,守在她身邊最久的也不是他,這樣的認知讓他只能站在一邊當個最普通的朋友。

「今兒個我有到鄉下去看師父,他說你昨兒個有去拜訪過他老人家,聽說你有意思陪他回老家看看,是嗎?」韓柏徹問著白濬。

白濬頓了一下,轉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的回了聲「嗯!」

「嗯?是怎樣?有還是沒有?確定了嗎?」韓柏徹不死心的問著。

「我跟我爹說過了。」白濬簡短的回答了問題,韓柏徹也了然於心,這樣的答案代表著白濬已經做成了決定了。

「這一去要兩年吧!你真的決定了嗎?」

「決定了!」白濬簡短的說著,表明了他的篤定,也說服自己立下決心。

「那你爹跟涵容怎麼辦呢?你爹知道了,那容兒呢?」韓柏徹順著他的眼光看著在人群中選著朱釵的涵容。

「等會兒說。」

「也就是還沒說?。」韓柏徹看著白濬的側臉,白濬的眼神中有淡淡的痛苦,或許他有他的兩難。

「等今晚遊完湖後再說,別壞了大家的遊興。」

「怎麼忽然想去呢?。」韓柏徹問出了口,卻等了很久都沒有得到答覆,他們還是一直跟著涵容的腳步走,而白濬的眼光也一直沒離開過她,看著她賞玩著攤商上的燈籠,看著她與小翠挑著新的步搖,看著她滿足著吃著冰糖葫蘆還不忘了留一顆給他。

就當韓柏徹已經不指望有任何答案的時候,白濬忽然慢慢的開口。

「想要多攢點錢,不要給人看不起。」

韓柏徹懂了,這麼多年來,白濬從沒有放下他當人夥計的自悲感。

即使,涵容跟他從來沒有把他當下人看過,而他卻無法放下他的自悲,或許這一趟遠行全部都是為了涵容而走的。

這樣的認知,再一次體會到白濬對涵容的愛意,讓韓柏徹的心又往下沉了下去,或許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贏過這一個心意。

他看著白濬走進涵容的身邊,涵容笑笑的把最後一顆冰糖葫蘆放到他的嘴巴內,白濬剛毅的臉上,嘴巴裡面塞著冰糖葫蘆的窘樣子,讓涵容笑開了懷。

涵容因為天寒,白皙的臉龐更顯得雪白,泛著美美的紅暈,在雪地中透著紅紅的花燈下更顯的美麗,韓柏徹看著白濬將涵容把衣服攏緊了點,胸口更是一凝,或許當初自己就不應該加入他們兩個人的,今天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心傷,但是,命運又是誰能決定的呢?

四個人開心的逛完燈會,小翠與韓柏徹手上的燈也添了幾次的燈油,四個人慢慢的走回珍寶軒的方家大宅,小翠手上又拎了一推涵容買個下人的糕餅,走到了門口後,小翠將燈交給白濬,白濬一手拿著燈轉身面向涵容。

「容兒,早點歇著吧!以後我不在要自己好照顧自己,夜深之後,要早點休息。」難以啟齒的話,讓白濬慢慢的只悶出了一句。

開心的與韓柏徹道別的涵容,聽到白濬講的這句話,不太明白的停頓了一下,白濬少言,而涵容也習慣從他少少的言語中,去瞭解他背後的涵義,越想涵容的笑容就越歛,然後凝著臉問。

「不是才剛剛進貨回來,哪時候又要去了?」

白濬不發一言,面對涵容美麗的容顏,他的話像梗在喉嚨般的難以說出口。

涵容如水的美眸定定的看著白濬,兩旁的人都不敢哼一聲,從小爹爹就常常出遠門進貨,看著母親的等待,涵容也習慣了等待,有時父親也會帶著母親一起出門,涵容也都認為理所當然,但是,白濬的這句話,讓她的心有點驚也有點怕。

每次出去進貨,他會告訴她要去進貨,而這次?他要她好好的照顧自己?

尤其看著白濬難以啟口的臉龐,涵容更是凝住了呼吸,等著他的宣判。

四個人在方家門口,一陣的沈默,黑暗中天空慢慢開始漂下了雪。

顧門的小廝警覺到門外似乎有人,就開了門。

「小姐您回來了喔!快進來!外面天寒著呢!別凍著了才好。」小廝阿福說了說,卻看著門外氣氛古怪的四個人而閉了嘴。

「容兒,洋文師父下旬要回鄉,我要跟他回鄉去,沿途做些買賣,也去番國找些珍寶回來。」白濬困難的說出了話。

涵容卻倒吸了一口氣,跟師父回番國去??這一去要幾個寒冬呀?

看著涵容雪白的臉,白濬慌了!!!!

「容兒,我答應你,我一定趕緊回來,我會攢很多錢回來的!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白濬慌了的說著。

「小時後,您應允我每次進貨要帶我去,你都食言,那我這要如何相信你?你會回來?」涵容忍著不讓眼淚留下,但是水氣卻馬上不爭氣的矇了眼眸,為了不讓自己更丟臉,她用最快速度轉入門內,快步的穿過迴廊回去。

「小姐,等等我啦!!!!」小翠快步的跟了過去,留下面面相覷的三個男人。

一陣沈默之後,白濬默默的轉身離開,黑暗中的雪地裡,更顯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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