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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的蘋果(圖文:超級富有的幸福幸運女Antonia Wang)

 

老公生長在南部的一個小鄉村,從小經濟不是很充裕的家中曾經有一段時間為了要增加點收入,經營過一段時間的小雜貨店,鄉間的小雜貨店賣最多的就是散裝糖果跟零食,而那些糖果跟零食都是商品,家中的孩子當然被嚴格禁止偷吃。


然而孩子們哪管這麼多,老公從小能偷吃就偷吃,唯一不能偷的就是汽水跟包裝一包包的零食,汽水一瓶就是一瓶,開了就被發現了,那一箱一箱的汽水堆疊在家中,卻連一口都不能喝的感覺,一直壓抑着年少的孩子,在家裡,他只能喝白開水。

 

於是,老公離開家裡到台北就學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喝白開水了,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的住處永遠有超大瓶的汽水,他的手邊永遠都是含糖飲料,夜晚一杯汽水、一包零食是他的幸福宵夜,即使血糖已經爆表也不在意。

 

從知道老公這樣的成長之後,我就再也不想唸他的飲食習慣了,因為我知道的是他其實一直在滿足着自己心中那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直在滿足着,也一直在用零食與汽水來證明着『我其實有自己的主控權』。


而我的狀況跟老公卻不同,童年的時候住老家,因為有阿嬤在家看顧,所以父母不覺得需要給零食,於是,那時候的我們只要能要到、撿到、得到、挖到的每一分錢,就馬上會衝去雜貨店,買幾顆醃桃子、醃芒果乾,那越多色素越被禁止買的食物,越吸引着我們買,即使吃到滿嘴紅很容易被發現也沒關係。

 

後來搬到鎮上,父母還是都忙著上班,當鑰匙兒童的我們都比父母早回到家,父母擔心我們回家肚子餓,飲料零食都放在家中隨意拿,別人送的糖果餅乾也讓我們想吃就吃,這樣隨手可拿的零食飲料,卻完全無法吸引我們的注意了,我們一下課就忙著玩,很少有人會去翻零食,現在,我們家三個孩子長大後幾乎沒有吃零食的習慣,飲料也以白開水居多。

 

現在想想,真的是越禁越美麗,我被禁止看漫畫小說,我寧可拿著手電筒躲在棉被內看,看到近視度數標高也不在意,被禁止飆車,我飆的比誰都快,連騎腳踏車都要跟汽車拼;大家說小鎮唯一可以溜冰的冰宮是禁區,我們整個暑假都在那邊度過,而沒被禁止過的事物,我卻不覺得該拼命去做。

我懂禁忌的滋味太迷人,我也曾經看過一個長輩每天被老婆全天候跟著怕偷腥,他卻得意地偷偷告訴別人,他幫情婦買個房子在客戶公司樓上,每次開車到大樓前面,他會把車停在紅線,請老婆在車上顧車防止警察開單,他上去拜訪客戶,實際上卻是去偷情。

那禁忌的滋味呀!好迷人~

 

女兒三歲以前,幾乎沒有吃糖果的機會,不是我禁止,而是我沒那個習慣吃,女兒兩歲多的時候,我帶著孩子在公園的時候,女兒在公園玩,有一群外籍看顧工帶著看顧的雇主出來曬太陽,其中一名看雇工拿了一個東西引誘着孩子過去,女兒看到有人對她招手,她走了過去,對方給她一個東西。


孩子開心地走回我這邊,問我可不可以吃,我看到孩子的手上是一條巧克力,包裝上的文字我都看不懂,是東南亞那邊的品牌,而包裝早就被打開了,我看著這個開封過的巧克力棒,說真的沒有勇氣讓孩子吃下去,因為連自己都不懂成分,而已經開封的巧克力棒粘糊糊的,也害怕會不會被添加了什麼東西,所以我收起了巧克力,換了孩子喜歡的餅乾給孩子吃,女兒也開心接受了。


那時候的我在想,孩子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身邊,我會不會願意讓她跟老公一樣,在家的時候被嚴禁零食跟汽水,一離開父母的視線就狂喝狂吃?我願不願意讓孩子看到別人手中的糖就發出渴望的眼神?我願不願意讓孩子被一顆糖就可以引誘走?

 

於是,別人給孩子糖時我讓孩子自己決定要不要接受,孩子走進去商店要買糖我也二話不說幫忙付錢,共玩團有一次出遊的時候因為大家都不肯回家,所以我拿出乳酸糖說:『這是掰掰糖,拿了糖嘴巴甜甜的就回家了。』,孩子們開心地拿著糖,開心地離開,幫孩子沖淡了捨不得的情緒。


誰知道這樣的一次舉動,讓孩子們有了這樣的文化,要掰掰糖甚至還發明了哈囉糖,女兒也喜歡去買糖,只是買了就回家放著,等到跟朋友玩的時候分着吃。


 

是的,我不禁糖,我也不禁零食,孩子該吃什麼,想吃什麼,孩子都該自己去練習選擇,糖果與零食只是其中一個食物的選項。


女兒會看到父親每天早上用採血針驗血糖的過程,一臉的害怕,我也跟孩子談過糖對身體的必要性,也談過吃過多糖果的害處,我談過零食的添加物,我也談過人工色素,所有的食物採買的時候,我帶著女兒邊買邊談我為何選A不選B,只是,談過了,要不要買?要不要吃還是決定在孩子身上。


只因為我瞭解,香煙與檳榔有許許多多壞處,可是有許多大人還是無法克制不抽、不吃。


我瞭解,蛋糕跟起司會讓我發胖,我還是克制不了那吃蛋糕跟起司時那種幸福感的吸引。

 

我瞭解吃冰涼的食物對身體不好,在盛夏的時候,我還是克制不了那冰涼的冰在大太陽底下閃耀着寶石般的光芒。

我瞭解醃桃子跟醃芒果乾都是火紅的色素,不過,童年的記憶卻讓我每次遇到懷舊商店時,還是忍不住掏錢買來嚐嚐,嚐嚐那禁忌的滋味。


從小,我不被允許選擇食物,現在,我信任着孩子讓孩子練習選擇食物,我讓孩子自己決定要不要買糖,自己要不要吃糖吃零食,我從不禁止,很多大人質疑這樣的做法會讓孩子無法無天的狂吃糖,我卻真的很懷疑,為何大人對孩子有這麼多的不信任?


如果糖果不能讓孩子從小練習選擇,那該用什麼練習?


我從不管孩子吃不吃糖,孩子還是常常會問:『媽媽,朋友給我這個糖,我可以吃嗎?』,我都會說:『寶貝,妳自己決定。』,我也會明白告知孩子我的擔心『我會擔心妳今天吃好多糖,身體不能負荷,不過,決定權還是在你自己。』、『糖果會讓血糖上升,麵跟飯也會,如果妳吃了糖果,就不想吃飯了,那可不可以吃多點青菜補充其他營養呢?』


女兒有時候會怕吃了糖要跟父親一樣刺針測血糖,於是我偶而會說:『寶貝,糖是吃到妳身體的,所以是妳的身體要負擔而不是我,我愛妳,我會擔心妳的身體,不過那是我的問題、我的恐慌,身體是妳的,所以只有妳有權利自己決定。』,每次她聽完,她就會當著我的面打開糖果包裝大口的吃掉,就像測試我話的真實性一般,每次這樣,我都會給她一個微笑。

 

就如同我相信,沒有一個孩子會把自己餓死一樣,我也不相信,如果我信任孩子有能力把食物當成一個選擇,我就不相信放手讓孩子自己決定的時候,她會狂吃糖吃到自己死亡。

 

今年過年,我家還是有準備給客人吃甜的糖果盒,家中別人送的糖果禮盒也一包包放著,生產住院時,每個護理站跟嬰兒房都有糖果,女兒總是可以拿到許多糖,拜拜後的糖果放在一旁,女兒也隨時都拿得到,不過過完年發現,全部的糖竟然動也沒動,孩子拿了一堆糖,根本都沒吃,每次整理包包的時候,我發現女兒拿到的哈囉糖跟掰掰糖都在包包底邊放到受潮丟掉。

 

這樣一想,我才發覺除了跟朋友一起吃糖之外,在家縱然有隨手可得的糖果,女兒也幾乎不吃。

 

我想起,有一次天氣很熱的時候,剛好叭哺車經過,孩子們都衝過去排隊等買叭哺,好不容易排到女兒,女兒跟老闆說:『我要巧克力口味的。』,老闆說:『叭哺沒有巧克力口味的,有芋頭、花生、、、、妳要哪一個。』,女兒聽完後說:『那老闆,請給我冰淇淋筒就好,我要吃餅乾就好。』,那個當下所有大人孩子都很錯愕,好多人都再問她一次,她也確定地說:『我只要餅乾就好。』,還很疑惑地問大人:『沒有想吃的巧克力,為什麼一定要吃不想吃的?』

那個當下的我終於懂了,我的孩子從沒限制過糖果跟零食,讓孩子自己懂得那只是她可以自由選擇的食物之一,她可以選擇的食物很多,沒有必要一定要某樣。

 

去吃拉麵的時候,她會吃光她的兒童餐拉麵,然後再跟我要拉麵吃,卻把附贈的布丁、餅乾跟糖果送我吃,最愛喝的飲料還是白開水,女兒不像有些被禁止的孩子,等父母一不在就狂吃禁忌食物,共學團有些父母是因為加入共學才解除了家中糖果零食的禁制令,孩子從一剛開始為了測試父母而狂吃,到後來也不那麼愛吃了,最怕的是父母在恐懼與開明間反反覆覆,孩子也一直處在解禁的狂歡與被限制地反覆中。

 

現在的我終於懂,我相信孩子可以選擇食物,她也真的只把糖果零食當成其中的一種食物選擇; 而別人拿糖、零食、玩具引誘她,她也不會就乖乖地聽命,因為那些東西對孩子來說只是選擇的一項,她想要的時候,父母不會拒絕。

 

現在的我也懂,禁忌的滋味之所以甜美,在於吃那禁忌的食物時添加了一種證明自己還自由的滋味,其實,她不需要藉由打破媽媽的禁忌,來證明自己其實還有自主權,她也不需要藉由這樣的反叛,來對母親的限制表達抗議。


現在的我還是一個很膽小的媽媽,我知道看著孩子開心吃糖的時候,我的心還是有很多的擔憂,不過,我知道,我無法把全世界的糖都消滅,孩子長大後,我也無法管制孩子不遇到任何糖與零食的誘惑,那我只能讓她從小練習自己選擇。


我還是會在心中一直問自己,如果現在的我可以禁止孩子吃糖,那孩子長大後,誰來禁止他吃糖?

如果現在的我可以幫孩子選擇食物,那孩子長大後,誰幫他選擇食物?


如果現在的我可以禁止孩子吃危險食物,那孩子離開我後,我該指望誰禁止他吃到狂牛症的牛肉、瘦肉精的豬肉、農藥過多的菜?

是的,我無法指望著未來有人可以把關,除了孩子自己懂得自己還是有選擇權、自己有能力選擇。


於是,現在的我,就只能在每次的食物中,讓孩子懂得她有權利選擇,而每個選擇都影響着自己的健康,不是指望別人的把關、指望別人下禁制令。


現在的我,還是會讓孩子懂食物的各種生產流程,也讓孩子懂很多食品的添加過程,讓孩子去瞭解,然後自己學會選擇,也尊重她的選擇。

 

我是一個平凡的媽媽,我跟每個媽媽一樣擔心着孩子的健康,擔心着孩子的成長,我不限制孩子不代表孩子就一定會放縱,我相信孩子有能力選擇也不是一種推托。


身為一個母親的我,希望孩子長大離開我身邊時,就如同我在身邊一般,一樣懂得去關心每樣食物的組成與成分,一樣的愛惜自己,懂得自己對食物與人生都有選擇權。


而身為一個母親的我,只是努力的不讓每顆糖、每個零食、每個壞朋友、每個我恐懼接近孩子的東西,都幫孩子染上禁忌的光芒。


讓孩子垂涎那禁忌的滋味,那證明自己還有自由的滋味。


我只傻傻的努力著不讓每個母親害怕的東西,在打罵與限制下,成為孩子眼中『夏娃的蘋果』。






『慎重聲明』:
經過幾年的歷練,我不認為有某種理念、某種學說、某種方式,適合所有的孩子,也適合所有的家庭。
父母總是必須在教養中,去思考每個學說、每個團體背後所想傳達的價值觀與目的,為孩子與家庭選擇最好的成長方式。

我文章中所有的貢丸團、共學團是一群父母互助組成,沒有人從中獲利,目前已經在102年六月底解散,在共學團內有許多的孩子是一直撞牆,大人看不懂卻被孩子當成見死不救,孩子受傷累累的,因此,不是每個人都適合這樣的團體。

目前我協助一群父母透過各種不同的活動讓父母跟孩子認識相同理念的新朋友,也依舊很認真、很開心的陪著我的兒女長大,因此,我跟任何的協會、基金會、補習班、安親班、『任何的共學團,沒有任何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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