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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洩式的玩法(圖文:超級富有的幸福幸運女Antonia Wang)

 

人生當中的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朋友陪我一起度過,而也只有那段時間的朋友懂得屬於那段時期的自己,最近,好久不見的朋友來的一通電話,一劈頭就是『喂!中港路女王』,聽到這樣的稱呼我講電話的模式自動切換了大姐頭模式,開開心心地聊了很久。

 

會這樣稱呼我的人不多,那段時間剛剛專科畢業,在台中的一家貿易公司上班,我每天開著家中的車子,奔馳在中港路台中與小鎮之間,每天來回至少四十分鐘的車程,台中的生活很多彩多姿,下班後同事們去吃吃喝喝是常態,偶而約約專科同學出來聊天也是常態,責任制的工作,偶爾的加班趕出貨也是必須的。



總總的原因,都讓我下班後從沒想過直接回家, 五年不在家居住的我搬回了在小鎮上的家,竟然有了所謂的門禁,晚上十點是我的門禁時間,過了五年住宿校外沒人管的我,面對那門禁時間簡直是種痛苦,我常常被關在門外,睡在車上等天亮,睡了幾次之後,我生氣了!

 

我採用表達憤怒的方法就是飆車回家,因此,四十分鐘的車程,我飆車十五分鐘就到,那一段時間,在郵局當主管的母親,總是一天到晚收到我的超速與闖紅燈罰單,那是對她的一種羞辱,而我卻贏得了中港路女王的措號,這件事情在我越開越慢,越老越膽小的人生中,成了一種話說當年勇的得意。

 

現在的我當了媽媽,卻越來越少開車,我的生命因為孩子而珍貴了起來,卻從來不是為了父母而珍貴。



有一陣子,我觀察着團體裡面有些孩子玩的很刺激也很野,很多的玩法都在挑戰着安全邊緣,有些玩法總是讓人捏了一把冷汗,那時候的我問郭老師:『是孩子的天生氣質嗎?為何有些孩子會玩得這麼的瘋?』



郭老師淡淡地回答:『哪是什麼天生氣質,這些孩子一定是在家中有很多的限制,所以到了一個不會被打罵的團體裡面,只好盡情的發洩,妳可以說是孩子在放毒,也可以說這是發洩性的玩法。』



那是我第一次聽到『發洩性的玩法』一詞,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慢慢地觀察身邊的很多父母。

 

曾經有一個孩子的父親很正經地告訴我,他的父親從小管他管很嚴,他也常常不服管教,直到高中後有一天去野溪玩跳水差點溺斃的經驗才讓他理解父親的心情,所以,現在的他當了爸爸,在他家他承襲了父親的威嚴,孩子連跳上沙發的權利都沒有。



那時候的我卻想著,這個父親的小孩,來到一個不打罵限制的團體中就像發洩所有的不滿一樣,玩一定要玩最刺激的,鞦韆要盪到跟別人撞,遊樂器材也一定挑最危險的,太安全的玩具一定不玩,我在想這個父親或許不知道,如果沒有他父親的威嚴,他或許不會去野溪玩跳水,如果沒有他現在的威嚴與限制,他的孩子不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只玩『刺激的』。

 

我慢慢看懂了,孩子不同的玩法來自於家庭不同的教育方式,我卻一直還是存疑着『難道孩子們懂得自己保護自己遠離危險』的疑慮?

 

這樣的疑問一直到女兒五歲八個月的某一天,那一段時期,快五歲的小寶很愛玩戰鬥遊戲,愛玩玩具槍也愛玩槍戰遊戲,原本我還介意着為何小寶爸爸願意讓他接觸玩具槍,小寶爸爸卻說『越禁越美麗』還不如讓孩子滿足了,以後就不會要了。



一開始我還不太瞭解這樣的說法,慢慢地,我仔細觀察小寶的動作,他不管是拿槍的姿勢,閃躲的動作,還有戰略位置的佈置,都研究的十分的透徹,他的架勢十足,動作也滿分,卻從來只是比劃,沒有真的打到人或傷到人,後來的我才懂這些『比劃』孩子們都看得懂,有幾次小寶跟黏黏爸爸開始玩戰鬥遊戲,其他的女孩們還會大聲地呼喊『戰鬥電影開始播放了,大家快來看!』,於是,女孩們排排坐著,看著眼前的小寶與黏黏爸爸比劃,然後一群孩子在一旁『小寶加油、小寶加油、小寶加油』。

 

那些東西對小寶來說只是個玩具,而不是發洩怒氣的工具,拿玩具槍的眼神很犀利,卻看不到任何的叛逆與待發洩的憤怒。

 

而那一天,我們家跟小寶爸爸約去看文化局的一個案子,九棟空的老房子,兩個孩子看到有庭院的房子,開心的一間ㄧ間闖,然後選定一間屋子告訴大人:『你們在外面數到十來找我們。』,於是,孩子們一溜煙地跑掉了。

 

老實說那時候的我有點擔心,空了好久的房子,黑黑暗暗的死角也很多,有許許多多的櫥櫃,孩子不知道躲的地方安不安全,會不會有危險?

 

後來,小寶爸爸觀察到,這兩個孩子從不分開躲,一定躲在同一個空間內,同一個櫥櫃內,暗暗的地方,女兒還會打開手電筒,跟小寶一起分散恐懼。

 

小寶爸爸笑笑的說:『誰說小孩子不懂得保護自己?』



那時候的我回想起孩子小的時候,每次到了新的遊戲空間,總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慢慢地觀看,看著大孩子們玩耍,看著別人快手快腳的搶著遊戲器材,而她卻默默地在一旁看著。


有些媽媽很心疼自己的小小孩搶不到玩具,所以,熱切地招呼大家輪流玩,甚至排出遊戲規則,拉著孩子趕快進來玩,而那時候我的孩子專注着看著所有環境與人的進行,而我坐在一旁一臉愛戀的看著女兒的專注,即使,到最後女兒選擇不玩,我也不介意的帶著她回家。

 

一直到現在的我才懂,原來那時候我的不介入,其實不是不介入孩子搶不到器材,而是不剝奪孩子觀察環境、觀察安全性的機會。



而那天看小寶跟女兒玩捉迷藏後也才懂,這兩個幾乎最不受限制的孩子,其實,他們最懂得觀察環境,也最懂得去看懂如何保護自己,因此,小寶會去一個地方,觀察了一下說:『人太多,會搶玩具。』,所以寧可去找人少的地方騰出他自己喜歡的空間玩耍,他懂得觀察環境。

 

而在我家不管她爬上高高的牆壁跳到床上,或是在沙發上爬上爬下,或是雙手雙腳順著門框往上爬都隨意的女兒,一出門跟朋友玩,總會從遠遠的地方跑過來:『媽媽,我要跟XX去溜滑梯那邊玩,XX的媽媽會陪我去,不用擔心。』、『媽媽,這是誰給我的糖果,妳覺得我可以吃嗎?』

 

 

以前的我總是一直想,我從來沒限制過孩子,為何孩子還是什麼都來問過我,即使她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要跑來問過我一下?而孩子也知道,我大部分的答案都是:『寶貝,妳可以自己決定。』



後來的我才瞭解,因為我凡事會告知孩子,孩子也習慣凡事告知我,而孩子取得我的意見,只是想要知道『這樣做,安全嗎?』,跟這個人去那樣的地方安全嗎?媽媽知道去哪裡找我嗎?吃這個人給的食物,安全嗎?如果身體不舒服了,媽媽知道我吃了哪些食物,怎麼跟醫生說嗎?

 

女兒會在朋友玩的很刺激的時候,在一旁觀察,然後說:『這種玩法不適合我,我不喜歡。』,當她看到別的孩子在公共空間玩到拿襪子塞別人嘴的時候,即使那是一個她很愛的遊戲空間,她也會走過來,回到我身邊說:『那些小孩玩得太可怕了,等他們走我才玩。』

 

因為從沒限制過孩子怎麼玩?可不可以玩?所以孩子總習慣性自己觀察環境,自己觀察人,所以他們懂得選擇環境,選擇一起玩的那些人,還有選擇自己保護自己的方式,即使他們知道手電筒的光會讓別人知道他們躲藏的地點,他們也寧可自己先保護自己,那是孩子保護自己的方式,一種讓人安心的自然能力。

 

現在的我才懂,每個動物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如果這樣的本能被父母的『善意』限制住了,孩子保護自己的本能就會慢慢地喪失,甚至拿父母最在意的安全來表達自己被限制的不滿。

 

看著不同的孩子,不同的玩法,慢慢觀察到現在的我才懂,母親當時給門禁,不是因為想限制我,而是早睡的她不關鐵門總是會害怕的無法入眠,在那手機不普遍的年代,只好先拉下鐵門再說。

 

而那個所謂愛飆車,所謂的中港路女王的我,不是我真的喜歡那種奔馳的感覺,也不是我真的喜歡闖過每個紅燈的快感,而是那年少的我,對母親給我規矩與限制的反抗。

 

人生當中,年少時那些讓我想起來就有點冒冷汗的年少輕狂,無論是去衝海,還是開車騎車去飆車,不是我真的愛那樣的刺激,而是,離開了父母限制的眼光與規則之後,那是曾經屬於我的『發洩式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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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ntonia W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