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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權利生氣(圖文:超級富有的幸福幸運女Antonia Wang)

 

 大姐頭個性又脾氣不好的我,曾經在聽聞一群女孩被老師性騷擾的過程中,很生氣地站起來,對著她們大聲質疑:『妳們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不說出來?為什麼?』,而在場的每一個人,默默地流著淚,不說一句話,連反駁都沒有。

 

後來的我,工作中接觸了很多的陳情案,辦公室的周邊也常常出現抗議的人潮,有時候我會走過一些人,心中總是覺得怪怪的人,有一個老先生每天前胸後背扛著抗議的板子,在立法院跟監察院中間走來走去,沒有人理他,也沒有人敢多看他一眼,就好像他是個怪人一樣。

 

有一些人帶著孩子蹲坐在辦公大樓的前面,不知道怎麼進入陳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就這個傻傻地坐著,下雨了也不敢走進騎樓躲雨,就這樣淋着雨。

 

那時候的我,總覺得這些人怪怪的,好好的日子不過,來這邊抗議着什麼?幹嘛這麼浪費人生?

 

多年後的我,看了『不能沒有你』的電影後,才懂得那個帶著孩子在門口淋雨的父女,其實是因為法律問題的侵權而尋求幫助,而那個每天背着抗議的牌子走來走去的老先生,是江國慶的父親。

 

現在,我的女兒滿五歲三個月,從她還很小開始,對於她跟孩子們的爭執我們是不介入的,讓孩子們在自然不受干擾的互動中,去學習人際關係,然而,我還是常常在想,『不介入』跟『不面對』的差別。

 

我們不介入孩子的爭執,可是當我看著很多父母打著『不介入』的大旗,冷眼旁觀自己的孩子打人、欺負人、有情緒困難,卻冷冷的不面對的時候,我為何會生氣?

 

我一直在思索着這個問題,一直到最近一次孩子們的爭執我才看懂,孩子們一天天地長大,那些吵架與爭執卻一天比一天複雜,那天,四歲的小摩跟彈彈兩個人大聲的爭吵了起來,年紀比較小的小摩堅持著彈彈手上的玩具鑰匙該輪小珊玩,她已經跟上一個玩的人談好了,小摩非常生氣地表達她的意見,我女兒也很不客氣地反駁,她們兩個人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大聲地吵架,一點都不客氣。

 

小摩從來不敢跟彈彈吵架,因為彈彈年紀比她大,當然也比她有活動力,那天,小摩鼓起勇氣大吵的時候,我們還會發現,她的身體微微地發抖。

 

後來,我女兒氣的走遠,手上還拿著那個玩具鑰匙邊走遠邊在遠方堅持她的想法,我知道她當下有情緒,我走到她的身邊,溫聲的問着:『需要媽媽抱抱嗎?』

 

女兒很生氣又委屈地鑽進我的懷中,還是語帶憤怒地說:『好好說就可以了,這鑰匙明明就是我去借的,為什麼要說是我去搶的?』,女兒邊氣邊說,然後,我看著小摩媽媽很努力地在兩個孩子間,互相去問對方的說法,然後互相的轉述對方的看法。

 

在兩個孩子都很有情緒的狀況下,小摩媽媽真的很努力的想讓兩個孩子完整的陳述她們的看法與憤怒,也想讓孩子懂得對方的看法與憤怒,後來的我們才弄懂了,事實上玩具鑰匙有兩支,女兒手中拿的是藍色的,而小摩兒堅持要排隊玩的鑰匙是綠色的,小摩兒誤會了女兒插隊搶了鑰匙。

 

看懂了誤會,我在孩子的耳邊說著:『寶貝,原來一切是誤會呀!』,小摩兒媽媽帶著小摩兒來將誤會說開,這時候女兒卻哭了起來說:『我對小摩這麼好,她為什麼這樣對我?』

 

孩子的這一句話刺中了我的心,我也剛剛在前陣子,面對了這樣的疑問與不滿,這樣的感覺很難淡忘掉,我提醒着孩子我遇到的事情,告訴着孩子:『媽媽也剛剛遇到這樣的問題,所以,媽媽懂妳的感覺。』

 

孩子懂得她的心情有被理解,心情好多了,沒多久又繼續地玩了起來。

 

回到家,剛剛好團購的玩具到了,我拆開包裝,分類着哪些要帶去共學團給孩子們玩,分類着哪些要送禮,女兒看著大包小包的玩具眼睛發光著,我拿出給女兒的玉米粘土,女兒開心的在家中跳舞轉圈圈,然後告訴我:『媽媽謝謝妳,妳對我真好!』

 

那時候的我看著她開心的表情笑著,等她靜下來開始準備玩玩具的時候忽然問:『寶貝,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女兒疑惑地抬起頭說:『好呀!妳說,我在聽。』,不識相的我繼續問着:『請問,我對妳這麼好,可以搶妳的玩具嗎?』

 

女兒聽完,繼續低頭玩著新玩具,過了許久,她忽然抬起頭來說:『媽媽,小摩兒應該生氣,而且她有權利生氣。』

 

孩子的這一段話,震撼我許久,我曾幾何時認同別人就該『有權利生氣』?也曾幾何時曾經因為認同別人有權利生氣,而看到自己對別人的傷害?

 

 

是的,我們從小被體制、被教育,教導着生氣就是不對,生氣就是不好,生氣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即使別人在怎麼無理,先生氣的那個人就是不對,甚至兩個孩子生氣起來,大人在乎的只是『誰先動手的?』『那個孩子哭得比較可憐?』

 

卻忘了讓孩子去看懂每一次生氣時的衝突原因、雙方的立場、是不是誤會?是不是孩子無法用語言處理自己的不滿?是不是孩子找不出方法表達自己的立場?

 

那時候的我懂了,我們從不介入孩子的爭執,因為我們從不評價誰對誰錯,我們也沒有仲裁,更沒有說教,可是卻是隨著每一次的爭執當成一次又一次給孩子最好的功課,好好地陪著孩子表達自己的情緒、看懂別人的立場、瞭解整件事情的原貌,然後一起找方法處理,沒有打著『不介入』的大旗,而冷眼旁觀自己的孩子傷害別人。

 

我也開始懂了,江國慶的父親面臨着自己的孩子因為被軍法體系的好大喜功而冤死,他就應該生氣,他就有權利憤怒; 那些土地沒有同意被征收就被政府開挖土機挖過的人,就該有權利生氣;淋雨的父女面對法律的侵權,他就有權利生氣。

 

那時候的我才懂得,原來,體制教我們不要生氣,只要生氣就被貼標籤、被輕視,原來只是讓欺壓的人好辦事,只是在縱容着別人欺壓,而孩子與人民只能把憤怒吞到心中不敢言,甚至害怕別人憤怒。

 

現在的我終於被孩子教懂了,生氣是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面對不公益、面對別人對自己身體自己權的侵犯、面對大人與孩子的雙重標準、面對傳統對付努的欺壓,其實,每個人都有權利生氣。

 

每次的生氣,都是一個學習的機會,學習這看懂情緒,看懂事情也看懂別人的立場,也因為生氣了,才懂得爭取自己的權利,才懂得捍衛自己的立場不受侵犯。

 

當看懂得別人有權利生氣的時候,才真正懂得了別人的立場,懂得了自己對別人所造成的誤解或傷害。

 

因此,從不跟孩子說:『有什麼好生氣?』的我,現在終於懂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公車上被人侵犯而不出聲、被性騷擾也不敢喊、被體制侵權也不說話、被官員搶走房子不講話,我也該真正地告訴自己,有些事情,孩子真的有權利生氣。

 

有些事情,你我都有權利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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