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G_1248.JPG  


死亡的恐懼

(圖文:樂當幸福不良媽媽Antonia Wang

 

這一周以來,十幾年都沒有甚麼感冒的我,得了重感冒,整個人每到夜晚就發燒,喉嚨痛到說不出話、鼻塞的很嚴重連帶的頭也很痛,躺在床上的時候,總覺得全身痠痛像跑了好久好久的馬拉松過後。

 

這樣的痛苦至今晚還是沒有多少的好轉,我躺在床上,想起上一次感冒這麼嚴重是二十年前的我,那一陣子,原本坐在我身邊的同學,因為尋短而往生,我的身邊空蕩蕩的,班上的氣氛低迷到好像大家都無法快樂。

 

那時候的我也像這幾天一樣重感冒,我拖著發燒的身體與從宿舍收拾的簡單行李,站在學校外的太陽底下,等著久久才一班的客運車,那一路線的客運車走的路線不經過市區,它是沿著學校後山的產業道路走,班次很少、沿途很荒涼、車也很破舊,但是那也是回家最近的捷徑。

 

好不容易上了破舊的客運車,我的心情很低落,我的身體很難受,我做在車上半邊身體貼著車窗玻璃,閉著眼睛,蹙著眉讓自己發燙的身體,去忍受車子沿路的顛簸。

 

忽然間,車子停住了,所有車上的乘客一陣騷動,我無力去跟別人湊熱鬧,也不想看前面發生了甚麼事情,我睜開眼睛往窗外看一下四周,想要知道車子停在甚麼地方,這一看卻成了我這一生中揮之不去的恐懼。

 

車子停的地方是一個荒涼的產業道路,兩旁都是比人還高的芒草,剛好轉彎的路旁倒了一台野狼125,而躺在我車窗下的那個老阿伯,他的頭已經像殘留了一半的西瓜,所有的腦漿往外流,一台車的輪胎拖著他的血,留下了長長的痕跡,那天太陽很大,路的盡頭看不到任何一台車,只有越來越淡的輪胎血跡。

 

在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我不知道整車的人後來怎麼處理那件事情,我只知道我回到家門找不到鑰匙,昏昏沉沉的我,挾帶著朋友剛剛自縊的傷痛、拖著重感冒的身體,腦中揮之不去那個躺在路旁的老先生,那流著腦漿的頭,整個人蹲在家門口發抖。

 

這麼多年以來,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談過這段記憶,即使,我自己很明白的知道,當自己可以完整陳述的時候,就是自己被治癒的時候,但是,我卻依舊害怕那陳述的過程。

 

多年以來,我也深深的知道,那一個畫面如此清晰的說明著我對死亡的恐懼,不在於自己,在於每一個身邊曾經走過的任何一個人、曾經愛過的人、曾經一起吃頓飯的人、曾經給我過笑臉的人,一種不可失去的恐懼。

 

或許也因為這樣,我從不吝嗇對朋友好,卻也不縱容任何朋友不善待自己,我真誠的面對我遇過的任何一個人,比別人還拼命的活著,寫文章、交朋友、看書、、、做任何事情都拼命,保護自己跟朋友也不遺餘力,連罵人都很賣力。

 

或許也因為對死亡的恐懼,我隨時隨地摟著孩子,在她的耳畔告訴她『我愛妳』,我的行為跟言語一致,從沒打罵,我真心的敎孩子懂任何東西,我也一有機會就告訴老公『你對我很重要!』

 

而連日來的重感冒,在家看了日本大地震的新聞、也看了福島核電廠的新聞,卻也讓我對死亡的恐懼又繼續加深,我發著燒躺在床上,想著,住在北台灣的我們,被三個核電廠包圍著,我這樣努力的盡自己的最大能量,想要讓孩子開心長大,我關心教育、我關心著孩子的心,會不會有一天核災讓這片土地寸草不生,那麼,我們為何生孩子呢??

 

生了孩子卻沒有給他一個可以好好生長的環境,沒有為這片土地盡過力,這是當初選擇讓孩子生長在這片土地的我,最大的失職。

 

我極度的焦慮,邊咳邊虛弱的問著也重感冒的老公:『如果明年就是世界末日,那你想怎麼過?』

 

Benson偏著頭想了想說:『如果明年就是世界末日,那麼這個世界早就亂了、暴動了,即使有錢,也不可能出國玩,因為飛機也不飛了,沒人在工作崗位上,這個世界一亂,就是世界末日。』

 

聽完老公說的話,我虛弱的笑了笑,原來,像今天這樣的活著,就是面對死亡恐懼的最佳方式。

 

世界像今天這樣的運轉著,就是面對世界末日最好的態度。

 

而對於每一個今天,我只希望自己可以把每一天過的精采而無遺憾,讓『每一天都是生命中無法割捨的幸福!』

 

人的生命,總有期限,珍惜每一天,比恐懼的去等那一天還來的重要。

 

生命真真實實的存在於每一個今天、每一個當下。

 

只是我很真誠的希望,即使多年以後,我們都不在了,這一片土地的樹還在、水還在、土還在、孩子們的笑容還在、、、、土地上的一切,生生不息。

 

祝福大家,也衷心的希望台灣是個生生不息的國家,每個孩子擁有一個美麗的非核家園,不讓死亡與輻射的恐懼,重重的壓在每個父母心中。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ntonia Wa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